目前分類:灰衣奴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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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藤刀一晃,速度之快都讓我反應不過來,我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心中僅僅來得及輕輕歎息了一聲。當我眼睜睜看著刀尖接近我咽喉的時候,卻見刀尖的寒氣雖然刺得我的皮膚不由自主泛起了小疙瘩,可是卻偏偏只是從我的肌膚滑過,刀尖一晃又奔王爺而去。

只聽宮藤冷冷地道:我此生一不殺女人,二不殺廢物,你滾吧!說完輕輕一掌,也將從霧團中擊了出來。

我見王爺顯然只有招架之功,心中大急,劍一撐就要站了起來,但心中一滯,體內的舊傷發作只覺得眼前一黑。可就在此時突然有人伸手攙了我一把,我回頭一看只見安寧站在我身後,只聽她冷冷地道:你這個奴才真是沒用,這麼快就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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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立即臉就綠了。一時間心亂如麻,心中一動道:那你又為什麼來找王爺的麻煩?

師傅板著手指,吱吱唔唔地道:他答應帶我去找我的師傅。

我差點昏過去了,暈頭轉向地道:師傅你今年貴庚,您十歲的時候掉一個洞裏,看了一些圖,練就的武藝,你哪有師傅?也罷,就算你真有一個老雜毛當師傅,他恐怕也只剩下一把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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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訕笑著取過帕巾,暗想俗話說暇不掩瑜,就算我臉上有一點鍋灰,那也是掩不住我瀟灑的一面的。

王爺將我與一郎帶到書房,才轉過身來認真地看了我一會兒,淡淡地道:你不是顧九,你到底是誰?

我兩眼放呆,茫然地道:回王爺,奴才是顧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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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滿面白鬚,賊眉鼠眼,枯瘦如柴的老頭子王爺自然是不會認識的,他沈聲道:這位高人是誰,為何要冒充宮滕進一?

師傅羊角鬍一抖,滿面不屑地翁聲哼道:宮滕進一算個錘子,我為啥要冒充他?

大家面面相覷,我看王爺一皺眉,立功表現的機會來了,立馬湊上前道:王爺,這是陝西話,錘子就是男人人人都有,女人人人都沒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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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語,面對笑語盈盈紅著眼圈的安寧,突然有一絲內疚。我對她從未曾有過片刻的用心了解,只知道她凶狠,喜怒無常,害我如此境地,所以從心底裏厭惡她。我不曾想過她也不過是一個尋常女孩子,想要有人疼,有人愛,如此而已。

安寧看著我突然收起了笑臉,一雙烏黑的柳眉倒豎了起來,指著花園裏一棵老棗樹哼道:把這個奴才給我倒吊在上面!

我嚇了一跳,我又怎麼惹著她了,吃吃地道:郡主,奴才犯什麼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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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福?我苦笑了一下,這兩個字眼素來離得我很遠,一旦近了,必定要害我倒大黴。

咂咂,你替王爺擋了一掌,成了王爺眼中的紅人,昨天王爺還親自把你抱進屋咧,你的傷口也是他老人家親自料理的,多大的榮耀!李公公一臉羡慕加嫉妒的神情,我則是心裏一陣緊張,替王爺擋了一掌,難到王爺知道當年與他一起跟宮藤進一決戰的蒙面劍客就是我了……那豈不是他也知道是我燒了他一船的火器?

李公公又擠眉弄眼地道:你怎麼會替王爺擋刺客的攻擊,該不是逃命逃錯方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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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吃了一驚,一口氣差點岔住了,只覺得胸內氣息尤如翻江倒海一般,好不容易穩住了氣息。心裏思量著,一個心裏沒鬼的奴才此時應該怎麼辦呢,思付再三,我頭一歪,接著睡。

我聽見門輕輕地推開了,王爺慢慢地走了進來,我努力維持著平穩的氣息。王爺站在我的床頭,冷冷地問:你到底是誰?

我自然是顧九了,可是這話睡熟的顧九怎麼能答,我硬著頭皮接著睡,還打起了小鼾。但在王爺的眼皮子底下故弄玄虛,我還是有一點不自在的,所以一個大翻身,背對著他。閉著眼,覺得王爺似乎彎腰握起了我一撮長發,我心裏不知道王爺意欲何為,除了裝睡也無應對之策。隔了良久,王爺才淡淡地道:顧九……我等下要拍一掌試試你真睡假睡,若是拍錯了,你放心,至多也就是癱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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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嘴結舌看著從假山上飄然而下的安寧,清冷的月光下,我可以清晰地看見安寧那對烏黑挑得高高的柳眉,一雙永遠在挑釁的雙眼,十年前是那麼的任性,十後之後依然如此。

 

“郡主,那個……小的出來看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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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高夜不黑,自然不是做賊的絕佳好時機,只是我沒有其它的選擇。夜行衣這種行頭太貴了,當年陳清秋是經常穿的,如今天顧九也只好找一身許久不穿的破爛衣襖將就著喬裝打扮了一下。關立哥的屋子並沒有什麼人守著,大約是誰也不曾想過一個倒黴的替死鬼會有人來相救,我不免遺憾自己的行頭沒派上用場。借著平日累積下來的劈柴功夫,我乾淨俐索的弄開了柴房門。立哥被反綁在屋中的柱子上,一臉青紫,一見我手持明晃晃的砍刀進來,駭得連京腔都忘了,顫抖地道:你,你要做什麼?

我兩指一並攏,念道:兄長莫慌,為弟我這就搭救你出去!

立哥一愣,隨即長吐了一口氣,帶著哭腔道:兄弟你為何到現在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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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了一下頭上的細汗,道:是,是,王爺英明!我嘴裏說著,自己的一雙眼睛忍不住去瞄那白衣青年手裏握著的劍,看他剛才出劍的架式,不是中土的點刺,反而是東瀛的劈砍,這種出劍方式,沒有中土劍術的靈動,卻勝在狠與快。我心中不由暗想,自己在完全沒有內力的情況下,可以接下他幾招。

你今兒曲唱得不錯,想要什麼賞賜?王爺看著我淡淡笑道。

我一愣,我為他做什麼都願意,倒是從來沒想過賞賜,只是奴才都愛賞賜的,本奴才自然也不能例外,於是彎腰道:王爺賞奴才十兩銀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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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王爺,奴才幹活細致!”我咽了口唾沫拿起抹布訕訕地走到別處去擦,回頭一瞧,微微一歎氣,終究是只能遠觀焉啊!

我擦著青花磁瓶,走著神,突然一抬眼,卻發現王爺正在瞧我,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裏的青花磁瓶給打碎了。

“王爺,您有什麼吩咐?”我乾笑著問。

王爺淡色的唇微微一彎道:“我在看你有什麼特別之處,才讓十六弟這麼留神!你覺得自個兒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呃……奴才的皮膚較常人黑!”

“是比常人更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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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面他的手就擱在那兒,仿佛只要我伸一伸手,就能緊緊握住它,可是我伸了整一個晚上,手臂都伸酸了,它依然離我咫尺之遙。

天一亮,我迷迷糊糊彈開眼,操,怎麼說手這麼酸呢,虎子正趴在我的胳膊上大流口水呢。洪英也是一個懶婆娘,自己的兒子下了床她也不知道,兀自在那裏做著她的落難大小姐天亮不下床的美夢。

我小心地將虎子的頭放下,拿了砍柴刀出了門,習慣性地走到院中坐下劈柴。漠北冬日的天氣極為乾燥,常一連數十日不下雨,那柴禾極乾,不但好劈也好升火。一刀下去,乾柴俐落的分成兩半,我正劈得興起,李公公來了。

“哎呀呀,你這是做什麼呢!”李公公跑了過來,將砍刀從我的手裏奪下,把我的手揉啊揉的。

我忍不住問:“公公,您不是只給比你官大的揉腳嗎?”

李公公朝我一翻白眼,道:“現在是腳嗎?”他湊我跟前道:“你現在可是王爺的近奴,有什麼消息給我通個信。”說完將一包東西塞我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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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道:“十六王爺,奴才高興著呢,沒有悲傷!”

“哦?”十六王爺敲了敲手中仍然暫時用不上的扇子笑問:“那你又為何而落淚?”

我彎腰道:“回王爺的話,剛才十五王爺賞了奴才十兩銀子,奴才這是喜極而泣。”

十六王爺回轉頭看了我一眼,道:“我還以為你是想家裏的人了呢,原來是為了賞銀……”

他把家人這個字眼咬得重重的,讓我的心頭莫名的一陣狂跳,但嘴裏卻不得不說:“家人奴才自然也是想的,只是王爺的恩情奴才更是時時刻刻放在心裏。”

十六王爺看著我,我實在沒什麼勇氣去看他的眼神,只聽他笑道:“顧九,你知不知道你說話很有趣,跟唱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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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黑衣馬隊群中有一個女子,頭戴鳳羽冠,臉上罩著薄薄的黑紗,身穿魚鱗飛鳳薄甲,手持鯊魚薄皮劍,不是安寧又會是哪一個。我看到那柄鯊魚薄皮劍,不僅有一些悵然。

兩個黑衣人將立哥往她面前一丟,立哥掙紮著站起來,扶好自己的破氈帽,惱羞成怒地道:“爾等是何人?竟敢來盤口府撒野?”

立哥當年做角兒的時候脾氣上去了,後面不做角兒了,脾氣卻一直未能下來,而且說話的腔調一直是花腔,當真了戲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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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等我將手紙畫交到李公公的手裏,他又是一陣淚下,道為:“這確確實實是陳公子的畫呢!”
  
  我微有一些吃驚,笑道:“沒想到公公倒是行家,誰的墨寶真假一眼就能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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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把頭轉了過來,愣然道:“當年陳公子那幅畫換來的一百兩救了我不少的急,這麼細細地算來,我確實欠著他一份情!”

我瞪著李公公不語。

李公公好奇地道:“你出這麼多汗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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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了一下,道:“回十六王爺的話,我出生關外窮苦人家,連飯都吃不飽,哪裏來的錢讀書?”

“哦?”十六王爺哦了一聲,又走得近了,聞到他身上熏衣香,我心跳得更快了。
“關外哪裏的人?”

“回王爺,我十裏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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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裏頭可是各有千秋啊,最有才的呢,是陸家的二公子陸展亭,人稱天下第一才子,那可真是畫畫,作詩,看病抓藥都行,就是腦子不好……”

 

“呃,天下第一才子腦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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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一大撂的賣身契就這麼被一搶而光了,沒搶到的都在那裏捶胸頓足,這年頭要把自己賣了,那也是不容易的。

 

王府是今年年初縣令下令建的,裝得要多奢華有多奢華,光門前的獅子便有千斤黃銅所鑄,張牙舞爪,威風八面。我還當縣令怕了,弄所邸招待馬賊呢,沒成想原來是招待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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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掩嘴笑得枝頭亂顫,花朵亂顫我是見過的,柿子在枝頭亂顫……呃,我不禁有一點想得出神。

大小姐見我目光呆滯,不禁上前來捏了一下我的手臂,我整個人立刻驚醒了。大小姐推了我一把道:屋裏說話!說著就提裙進屋去了。

我猶豫了再三,看了看月黑風高的夜色,歎了口氣無奈地提著圍裙也進去了。大小姐提著筷子撥弄著我的窩窩頭,道:九子,我剛才吃蒸鹹魚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就想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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