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天暮去了老久,亦裕才淡淡地道:「還不爬起來!」
  
  謝問柳連忙應聲而起,他見亦裕望著窗外似乎滿懷心事,隔了一會兒,才聽他輕聲歎道:「北國與南國完全不同,南國的要員貴族都住在都城,北國的大員都有各自的領土,要想杯酒釋兵權談何容易。」他站了起來,抽出那垂掛著的毛筆道:「更何況呼兒金一死,這些老狐狸個個小心戒備……」他轉頭看著謝問柳,片刻才微笑道:「你文不成武不就,就算你支援我,我需要你的支援,你又有什麼實力來支持呢?你到底擅長什麼呢?」
  
  謝問柳只聽見亦裕說出需要他的支援,一瞬間血液又沸騰了,他想了一下,說了一聲君上你等著,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倒把亦裕愣在那裡。
  
  謝問柳一口氣跑進老屋,將上好的黃豆拿出來,精挑細選泡好。亦裕問他擅長什麼,謝問柳第一想到的當然是磨豆腐,他也聽葛爾朗家下人說君上愛吃豆腐。可是偏偏豆腐又不是一刻就能做好,他熬了一個晚上,才將豆腐製作完工。眼看著這猶如羊脂玉似的嫩豆腐,他拔了一點院子裡新鮮的小蔥,洗淨切碎撒在上面,又灑了一點鹽,才將那盤豆腐放在食盒中匆匆忙忙趕回皇宮。等到趕到上書房,亦裕剛好要出去議事,他訝異地看著謝問柳滿頭大汗地從食盒取出一盤小蔥拌豆腐,只聽他結結巴巴說:「我爹爹媽媽都說我做豆腐的活,就算在南國也無人能比。」
  
  亦裕沈默片刻,無言地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與他擦身而過,只留下謝問柳一個人黯然地看著那盤豆腐在陽光下,閃爍著潔白細膩的光澤。
  
  謝問柳一路悶悶不樂地甩著楊柳枝,忽然聽到別人喊了一聲謝大人,只見葛兒察手抱著花木走過來。
  
  「你抱花木做什麼?」謝問柳問。
  
  「大人,君上要召開一個國宴,所有的貴族都會被邀請……」
  
  謝問柳心中一動,他聽亦裕說過杯酒釋兵權,想必就是喝一杯酒就把他們的兵權給交換了,他心中暗想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剛走到皇宮的後院馬廊處,突然聽到一聲聲馬的嘶鳴聲,他踏進去一瞧,只見一個太監拼命地拉著一匹白色的老馬,一個刀斧手持刀站立在一旁。
  
  「你要幹什麼!」謝問柳連忙走過去,大聲喝道,他自然認得這匹馬就是亦裕的愛馬歸雪,聽說是他從小自己養大的,一直是他的座騎。
  
  「回謝大人的話,是君上令我們砍了這匹老馬!」
  
  謝問柳大吃一驚,問:「這又是為什麼?」
  
  太監喃喃地道:「這我也不懂,我只聽君上說英雄可以忍受戰死沙場,卻不能忍受在遲暮裡老病死去,是他吩咐要最快的刀斧手,要一刀送馬上路。」
  
  謝問柳聽得心頭一陣狂跳,道:「得了,我知道另一種法子讓馬死得安樂,你交給我吧!」
  
  太監猶豫了一下,謝問柳把臉一沉,道:「你是怎麼回事,怎麼不相信我嗎?」
  
  太監嚇得連連稱不是,謝問柳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丟給他,太監又是一陣歡喜,只好茫然地看著謝問柳將馬牽走。謝問柳翻身上馬,本以為歸雪做慣了御騎,必定不屑於給自己騎,誰知道歸雪頗有靈性,對謝問柳很是親膩,路也走得極穩當,連謝問柳臀部的傷都一點沒觸及,弄得謝問柳大樂,他總算弄到了一匹順從的好馬,喜得連連拍著馬背道:「歸雪,你從今往後就跟我了!」
  
  他一回府就被葛爾朗叫了去。亦裕是賞了他一套府邸,但是由於葛爾朗盛情挽留,又與呼科慶投緣,再加上他也懶得弄一群傭僕回家,就在葛爾朗家住了下來。
  
  葛爾朗一見謝問柳就一把將他拉進屋,然後將門窗都關上,然後才回過頭低聲道:「你聽說國宴的事了嗎?」
  
  謝問柳見他滿面的緊張,於是試探道:「你是說杯酒釋兵權?」
  
  葛爾朗長吐一口氣,道:「你果然知道。」
  
  謝問柳將帽子放在檯上,坐在椅子上道:「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大大的問題!」葛爾朗歎氣道:「我知道君上心急,可這也太操之過急。」
  
  「我倒不覺得,那些貴族剛受到打擊,趁他們還沒恢復過來,乘勝追擊才是。」
  
  「話是不錯,可是這些貴族也不是吃素的。他們若是此次告病不來,你又能奈他如何,若是有的來,有的不來,你又該如何是好?就算要開鴻門宴,也要他們赴席才行。」
  
  謝問柳愣住了,心裡暗想,對啊,杯酒釋兵權,也要人家來喝這杯酒才行。他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次日叫來了博野商量。自山谷之後,因謝問柳請求,葛爾朗很爽快地還了博野的自由身,還升任一名侍衛隊長。這讓博野越發對謝問柳忠心耿耿,言聽計從。
  
  但是這偌大的難題也讓博野束手無策,如何讓這些貴族乖乖地來喝亦裕給的這杯釋兵權的酒呢。兩人正在傷腦筋,旁邊的老瘋子突然揮著手中的燒雞腿大喝道:「不能直面對敵,就需迂迴側面進攻!」
  
  老瘋子自從立下奇功之後就在葛爾朗府好吃好喝地供養著,雖然謝問柳已經知道老瘋子是一個用兵奇才,是一柄利器,但無奈他腦筋不清不楚,瘋瘋顛顛,這柄利器沒有把手,握著一不小心很容易傷了自己, 所以只能供著觀賞。
  
  謝問柳喃喃地道:「迂迴進攻?」他一瞥眼見自己書案上還堆著一些邀請函,心中一動,一拍桌子大喝道有了。
  
  博野嚇了一跳,謝問柳拿過邀請函晃了晃,笑道:「把小狼栓了,還怕引不來老狼嗎?」
  
  但是兩人隨即便想到,如果在此時相邀他們來都城赴宴,勢必會引起那些老奸巨滑貴族們的猜疑。這個計策看似容易,其實跟那杯酒釋兵權一樣要實行起來很困難。謝問柳在自己的屋子裡轉來轉去,心想除非找一個幫手,找誰呢,他不但要有號召力,還不會令人起疑。
  
  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報有信到,謝問柳見是土拔家赤朱的來信,他拆開一看,大意是他很想念謝問柳這個兄弟,所以七日之後會陪同父親一起來參加國宴,順便來看看他這個兄弟。謝問柳將信往手裡一抓,笑道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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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墨緋 ◇《朝花夕爭》 by 徹夜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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