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儘管晚上七點應該是美國警署最忙的一刻,總是有絡繹不絕的小賊,濃妝豔抹的妓女,紋著刺青的白人,朋克造型的黑人錄完口供,等著收押。
但這裡不同,這兒是維爾京島。
加勒比海邊的沙灘上多的是有錢人,星羅棋佈的維爾京群島上居住的都是最頂極的富豪。
因此在維爾京島的拘留所裡,今晚只有一個年輕的華裔。
他看起來有一些清瘦,當然是跟已經癡肥的美國中年看守獄警相比,因此不管什麼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似乎都略略顯大,讓他看起來很修長。
他戴著一幅黑框眼鏡,幾乎遮去了這位年輕人一半的臉,卻沒有令他看上去像個書呆子,相反他令人覺得舒適,不張揚,有一種東方的神秘,很含蓄。
他會接過獄警手中的飯盒,水,然後低聲說謝謝,他的動作看上去很有教養,這令莉莉頗有好感。
莉莉,維爾京島拘留所裡新來的一名女警,剛從芝加哥警局轉來。
她長了一頭金髮,一雙碧綠的眼睛,事實上她並不漂亮,但這兩樣令她看上去性感,很有自信。
“老麥克,他為什麼要開槍打殺傷基佛·薩瑟蘭?”莉莉翻著檔案問,又道:“真的是因為強姦嗎?”
對桌的一個肚大腰圓的中年獄警,撇了撇嘴道:“事實上應該是輪奸,他的內褲上被發現有兩種精液。”他邊說邊咬著漢堡。
莉莉睜大了她那雙碧綠色的眼睛,道:“除了基佛,還有誰?”
老麥克挑了一下眉,道:“聽說是老唐納德。”他說著好像咬到了什麼不想咬到的東西,罵了一句垃圾,然後將自己手裡的漢堡丟到辦公桌下面的垃圾筒內。
“你是說薩瑟蘭公爵嗎?”莉莉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老麥克。
老麥克聳了聳肩,道:“聽說他們父子一起上的,你可以不信。你們這些女孩子,總以為在維爾京島晃晃,便可以憑著奶子釣到一個在加勒比海岸邊上有別墅的闊少爺。小姐,不要相信這回事。如果你在芝加哥碰上的那些吸毒的黑鬼讓你噁心,那維爾京島上這些白種貴族能讓你……sick ……it realy does!”
莉莉略有些尷尬,道:“我沒有這種想法……”然後她又翻了翻,才驚訝地道:“奇怪,他似乎在維爾京有熟人,嗯,丹尼爾·克魯斯,他要保釋他,為什麼他要拒絕?”
老麥克喝了一口咖啡,道:“你知道這個克魯斯是誰……”
“難道說是那克魯斯家的……”莉莉恍然大悟。
老麥克挑了一下眉,點頭啊哈了一聲,道:“他還替他請來了達維律師事務所整套班子打刑事案,Seven也拒絕了。”
“這是為什麼?!”莉莉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都忘了壓低聲音議論犯人的隱私。
老麥克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但仍然滿足了莉莉的好奇心,他道:“如果你被所謂的男朋友約到加勒比海來,卻被下了藥送到別人的床上,然後你還要為此欠下他數百萬美元的律師費,你願不願意?”
莉莉倒抽了一口冷氣,道:“不!”
老麥克點了點頭,然後又拋下一個重磅炸彈,道:“而且那兩個人還是你從未謀面的父親跟兄弟。”
莉莉這次連叫都不會了,她伸出手捂著嘴,只覺得嘴裡充滿了冷氣,渾身打著寒顫,道:“這個丹尼爾為什麼?”
“為什麼?也許是為了老唐納德剛將維爾京的珊瑚島開發權出讓給克魯斯,那可是一個上億美金的處女島,這個小夥子大概是除了香檳以外的慶祝物吧。也許是因為貴族老爺們之間有這種愛好,總之不會是為了友誼吧!”老麥克一口氣將咖啡喝完,然後將手中的紙杯捏扁丟進垃圾筒。
莉莉收回驚愣無比的眼神,落在她面前的檔案上,喃喃道:“Seven,難怪他沒有姓,天……他不過才十七歲。”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老麥克連忙收回翹在桌上的腿,示意坐在辦公桌上的莉莉也坐回去。
門開了,進來兩個男人,前面一個是光頭的局長,他後面跟了一個男人,他黑色的頭髮,看上去有愛爾蘭血統,這讓他的臉顯得有點瘦削,一副精悍的模樣。
他穿了一身義大利的手工西裝,手上提著黑色的公文箱,他站在局長的身後,不停地看著表,顯得有點不耐。
“安迪·沃卓斯,達維的大律師,來給犯人Seven做保釋。”莉莉雖然來得不久,但是憑她僅有一點瞭解,也知道光頭局長有一個像獵狗一樣的鼻子,能嗅出所有來人的身價來。
他這麼獻媚,顯然來人身價不凡。
老麥克猶豫了一下,道:“但是Seven之前已經明確表示過不願意讓保釋!”
光頭局長還沒開口,安迪·沃卓斯淡淡地道:“給我一分鐘的時間,我會說服他。”
老麥克看了一下光頭局長暗示的眼神,只好掏出鑰匙,將門打開,安迪已經跨過他快步走到了Seven的牢舍前,他道:“Seven,我是來保你出去的。”
Seven只是屈腿坐在硬床上,他既沒有應聲,甚至沒有回頭。
安迪深吸了一口氣,道:“我這一次完全是免費的,我不會在事後給你寄一張帳單,你放心!”
Seven微微轉了一下頭,看了他一眼,仍然沒有應聲。
安迪搖了搖頭,從懷裡掏出一支金筆,從手提箱裡又掏出一張信箋紙,貼在牆上刷刷寫了幾行字,然後隔著鐵欄遞過去,道:“立字為據,這總可以了吧!”
Seven從床上走下來,安迪才發現其實他並不矮,事實上他很高挑也很修長,他伸出手隔著鐵欄接過那張紙,細細看了一遍,再仔細地把它折好,放入口袋中。
這種小心謹慎,就像安迪認識的所有中國人,只是……這真是一雙漂亮的手,非常漂亮。
安迪走出警局,加勒比海吹來的海風帶著一種鹹濕之氣,他停在了一輛加長的凱迪拉克的前面,對著裡面的人說:“他同意接受保釋了,但是……他說不想見到容清。容清是誰?”
那人沉默了片刻,開門跳了下來,淡淡地道:“是我,這是我的中文名字,你們……就開這車回去吧。”
安迪歎息了一下,道:“丹尼爾,別人或者會認為你是為了那張地產合同,但我知道你不是……你把我捲進這樁Case,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幹?”
他面前的這個丹尼爾看上去是很有教養,很有風度的貴族子弟,長著一頭柔順的黑髮,硬朗的五官,有華人及葡萄牙人的血統,他的身材很高,比起安迪撲面而來的壓迫感,他要顯得較為含蓄,甚至帶著幾分書卷味,他給人的壓力是那種漸進式的,一點一滴,讓人不敢輕視於他。
“他怎麼樣?”容清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問道,那雙手看上去很修長,保養得也很好,就像每一個上流紳士的手。
安迪瞥了一眼那雙手,道:“很正常……非常正常,能吃能喝,除了不睡覺。”
容清輕笑了一聲,道:“是麼,那他總算學會了失眠,他以前的睡眠品質是很好的。”
安迪無奈地挑了一下眉,道:“OK,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要繼續報復?丹尼爾,那你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憑老唐納德在維爾京島的關係,他至少會被關上十年。”
容清掏出手帕擦了一下手,才冷淡地道:“你只要把我讓你做的事做好,其他你就別管了,就算你去做他的庭派律師,我也還是會按價付你律師費的,這點你放心。”
安迪的氣為之一滯,半天才道:“丹尼爾,如果我不是在獵豹特訓隊曾經與你生死與共,我真是……”他忽然覺得自己再說這一些有些沒有意義,便收回了後半句。
他自嘲地道:“我是擔心你……你嘴裡說著報復,其實心裡還想握一下那小子的手!”安迪說著,忽然想起了那雙手,修長,沒有多餘的骨節,修剪整齊的指甲,紅潤,圓潤,但卻一點也不會讓人錯認為這是一雙女性的手,不由心中一蕩。
容清沒有回答,而是轉身走了,Seven隨著安迪坐進了車子,後面是兩個荷槍實彈的保鏢,安迪發現這小子的臉上完全沒有什麼觸動之色。
車子剛開動,只聽Seven道:“我不想去那間別墅,請帶我去賓館。”
安迪好笑了一聲,冷冷地道:“你以為你是誰,小子?識相一點,在動物的世界裡,有人是獵豹,有人是牛羊,你知道對於一頭豹來說,最引起它捕食欲望的不會是跑得慢的那只,而是拼命跑的那只。”
Seven推了一下眼鏡,淡淡地道:“謝謝你的野狗理論,但是我想那人已經讓你盡可能的滿足我。很可惜,你並不生活在動物的世界裡,至少在那裡沒人付錢讓一頭豹子去看門。”
安迪一滯,臉皮抽搐了一下,道:“你小子好利的嘴,好吧,那你只能住我的房間了。”
Seven轉過頭去,沒有反對,安迪看著他的側面,他有一頭烏黑的短髮,露出一輪耳廓,很優美的弧線,同樣美好的下巴,安迪突然起了逗弄的念頭,他問道:“你的名字中文應該怎麼讀,嗯,你母親是怎麼叫你的……七……小七……七七?”
Seven猛然轉過臉來,沉聲道:“請叫我Seven!”
“OK,OK!”安迪聳了聳肩,維爾京島上的五星酒店自然比比皆是,而安迪入住的是六星級的大酒店,從那裡可以眺望整個加勒比海的潮起潮落,酒店裡還有一塊私人的海灘。
柔軟的沙灘,潔白沙子,安迪對著站在露臺上的Seven道:“想下去走走嗎?”
他已經沐浴過了,黑色的濕發隨風一吹就能聞到那種淡淡的洗髮液香味。
“我想上網,可以上網嗎?”Seven半轉過頭透過落地窗瞄了一眼放在玻璃桌上的手提電腦。
安迪看了他一眼,道:“隨便。”
Seven不再多話,而是轉身回去。安迪看了一會兒,見他上的都是一些中文網站,他雖然精通中文卻對陪人玩飆網遊戲沒有什麼興趣,於是便走過去在壁爐旁邊挑了一張椅子坐下來看資料。
兩人始終沒有說話,當中只有Seven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音,還有就是安迪的翻頁聲。
入夜以後,由丹尼爾保鏢送進來的晚餐無可挑剔,都是頂極的享受,從酒至牛排,安迪很滿意能在忙碌的一天之後享受這樣的一餐,他心情愉悅之後,覺得有必要開導Seven幾句。
“Seven,有的時候人不能太固執,否則就是跟自己過不去。比如像現在,看起來丹尼爾傷害了你,是的,我承認這種傷害沒幾個人能受得了。可是你想想,這是否也是個機會,我可以透個消息給你,丹尼爾後悔了,憑我對他的瞭解,他一定是後悔了。Seven你只要開口要求,我相信丹尼爾應該會樂意彌補與你之間的不快……”安迪切著牛排,道,“想一想,這種事情過去個兩年,除了你,誰還會記得?不要固執,難道你想一無所有,除了從少年監獄裡面帶出來的一張畢業證書?人始終要面對現實!”
Seven已經把面前的餐前麵包吃完了,他端起盤子把那份一盎司數百美金的牛排放在安迪的面前,道:“我看你比較愛吃牛排,我換你的麵包。”他說著也不管安迪願不願意,就將他面前的麵包取走了,然後叼在嘴裡去打電腦。
安迪見自己苦口婆心別人根本沒當回事,相反Seven剛才淡淡的一眼,雖然隔著他那副大眼鏡,安迪還是很敏銳覺察到了輕蔑,這種不著痕跡的輕視讓已習慣于大律師身份很久的安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惱怒。
“別把我的電腦弄髒了,小子!”安迪扭頭喊道。
安迪轉過頭,看著那一份血淋淋的鮮牛排,突然沒了胃口,沒好氣地將叉子一丟。
他走到Seven面前,道:“你該休息了!明天我們還要討論案情,後天就要開庭了!”
Seven默默地將口中的麵包吃完,才道:“我睡不著。”
安迪沉默了一會兒,他是一個冷酷的人,比丹尼爾做得更殘酷的事情他都見過,讓他做無罪辯護他也照做,只是今天突然似乎有了一點惻隱之心,他吐了口氣道:“那別太晚睡,我睡外面的沙發。”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Seven才揉著眼睛又操作了一會兒電腦,然後疲憊地倒在了那張鬆軟的超大King Size的床上,他伸手關了那盞檯燈,兩眼望著漆黑的天花板。
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會像前兩天那樣整夜無眠,但事實上他太疲倦了,最後還是沉沉地陷入了夢裡。
夢裡有一雙手,堅定溫暖,握著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筆一筆地劃著,道:“我給你一個姓好麼,容七。”
他防範所有的人,但是怎麼會去防範一個給了他姓氏的人。
只是,場景還是那天的場景,還是一樣的句子,一字不差,可心情卻已經不可能回到那天的心情。
仿佛在這個場景裡有人還在冷冷地道:“你這個下賤的東西,他為你付出了所有,你卻讓他一個人在醫院的冷凍箱裡待了整整一年,你讓他被人切割成一塊一塊,我要你償還他所有的付出……”
“我叫容清……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容清……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容清……很高興認識你。”
容清,這個曾經令他覺得安定的名字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一個魔鬼的聲音。
Seven突然大叫了一聲,從夢中驚醒,他渾身都是汗,床頭隱然有人坐著,他剛吃驚地坐起來,卻聽那人道:“別慌,別慌,是我,安迪。”
“你?”
“我在外面聽到你在裡面大喊大叫……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我叫什麼了?”
安迪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在問為什麼不殺了你,還有……”
“還有什麼……”Seven的嗓子有一點幹啞。
“……還有你說……你愛……你愛容清。”
“你大概聽錯了。”Seven打開檯燈,安迪發現他已經戴好了眼鏡,只是他臉上滿是水跡,但卻分不出是汗,還是淚。
“說的是,可能我聽錯了。”安迪抬手想拍拍他的肩,卻發現Seven下意識地一躲,他只好收回手,笑道:“你接著睡吧!”
他走到門口,突然回過來說:“對不起……為我晚餐時候說過的話向你說抱歉。”安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昏黃不清還是自己眼花,他發現Seven居然對自己微笑了一下。
兩人清晨再見面,好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劍弩拔張,竟像老朋友似的打了個招呼。
吃過早飯,Seven說道:“我大概會被判幾年?”
安迪吐了一口氣,道:“三到十年,我們必需首先證實你被他強姦了,如果能證實你正在被強姦,那你就會無罪釋放,而事實上你的身體已經被清洗過了,唯一的證據是你的內褲上面還沾了一點精液……”
他說到這裡,注意到Seven的臉上露出了噁心的表情,只好攤了一下手,道:“你要適應,檢控官如果發現你對這些詞不適,他就會成套成套地說來刺激你!”
Seven微笑了一下,道:“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被刺激到。”
這是Seven第二次對安迪微笑,安迪發現Seven笑起來有點純真的味道,仿佛他笑的那一刻,才讓人想起他不過是一個未成年的男孩,安靜,純真,就像一個會在唱詩班裡出現的少年。
安迪回過神來,道:“至於你是老唐納德的私生子,我不會提,因為如果我提起來,就很容易會讓陪審團認為你是蓄意要傷害薩瑟蘭家的長子,因為你懷著對他們家強烈的憎恨,正是他們家拋棄了你與你的母親。”
“是我的母親拋棄了他們。”Seven冷冷地道。
安迪聳了聳肩,道:“anyway,他們也不會提,因為這是一件天大的醜聞,唐納德絕不會讓它公之於眾。”
Seven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也就是說我最好的結果是被判三年……”
安迪笑了一下,道:“三年……不過拿來換基佛的老二,還是划算的。Seven,真有你的,一槍爆掉了他的命根子,運氣不錯,否則為了他的大腿坐三年牢就不划算了。”
Seven淡淡地道:“我用槍貼得很近打的,絕不會誤傷他的大腿。”
安迪聽了一愣,不由放聲大笑,天哪,自己剛才想什麼,唱詩班的少年。
安迪好笑地道:“Seven,你相信上帝嗎?”
Seven隔著眼鏡掃了他一眼,道:“我連眼前的人都不能信,又怎麼會信看不見的上帝。”
安迪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勢姿,道:“好吧!”他拿出一張申請表格,道:“這將是你會服刑的監獄,法庭會有兩個選擇,一是在你犯案的維爾京島服刑,一是讓你返回你的出生地邁阿密服刑。因為你未成年,法庭一定會同意你的申請,我建議你最好返回佛羅里達去服刑。”
Seven接過那張申請表,道:“我考慮一下,好嗎?”
安迪看了他一眼,歎氣一聲,道:“當然。”
他們再一次,一遍一遍核實了每一個細節,充分考慮了檢控官會從哪個突破口下手。
一直到上午結束的時候,兩人才稍作歇息,Seven一直坐在露臺上看海上落日。
安迪則在屋中把所有的資料過濾了一遍,對這一樁明顯是強姦案的Case,他認為並沒有難度。安迪倒了二杯紅酒走到露臺,他笑著將其中的一杯遞給Seven,道:“去少年矯正學校,在那裡你還可以上課,三年很快就過去了,那時你可以返回奧地利繼續你的學業,先慶祝一下吧!”
Seven的目光落在那杯殷紅的酒上,耳邊仿佛又聽見那人說:“喝杯酒慶祝一下,小七。”
修長的手指,同樣殷紅的酒,它們仿佛還在他眼前晃著,他問:“慶祝什麼?”
微微一笑,容清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當時他的心跳得很厲害,將酒一口飲盡,有一種將自己全部交給對方決絕……Seven抬起了頭,對安迪說:“不,我不想喝。”
安迪聳了聳肩,他的手機響了,他在露臺上放下了酒杯,回去打開手機,對方的聲音淡淡的但卻又會令人立即打起精神細聽,道:“出來一下。”
安迪看了一下還在凝望海面的Seven,走了出去,在隔壁的總統套房裡,他見到了容清。
他穿了一件黑襯衣,顯得很隨性,他坐在一把歐式的椅子上,手裡拿了一杯茶,空氣當中飄散著一股清淡的綠茶香,這跟有幾分書卷味的容清似乎很配,他看起來好像在很悠閒地等他這個老朋友。
“丹尼爾……”儘管容清的表情一直都是這麼彬彬有禮,但出於很多年歷練出來的直覺,安迪突然有一種不安。
“他簽了嗎?”容清凝視著手中的花杯淡淡地問道。
“什麼?”安迪愣了一下,隨即道:“那張入獄選擇嗎?他說……想考慮一下。”他說得有一點輕描淡寫,容清似乎也沒有反應,只是點了點頭,又問:“聽說你找到了新的證物?”
安迪聽他語氣松緩,也不由放鬆了走過去,笑道:“一個顯而易見的證據。”
“說來聽聽。”容清放下茶杯笑道。
“還記得Seven腳下的那雙鞋子嗎?”
容清淡淡一笑,道:“PUMA的限量版,我買的。”
“沒錯!案發當日的前一天,Seven穿著它逛沙灘了對麼,而且還不慎弄濕了鞋底。”
容清微垂了一下眼簾,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問題就來了,他們刑事組取證的時候,沒有發現別墅的任何一個地方,有那雙濕鞋的腳印,卻在基佛的臥室地板上找到了這雙鞋,這說明什麼……”安迪興奮地打了個響指,道:“顯而易見,他是被人抱或者抬進去了,他是被挾持的。”
容清抬起頭,微笑道:“你弄到那個物證了?”
安迪拿過一件資料夾遞給容清,他也拿了一杯酒笑道:“非常清晰,維爾京島真是闊佬待的地方,連一個小小的警局都有用這麼高檔的相機貨色。”
容清一張一張翻著,安迪道:“如果Seven自己進去的,這裡應該絕不止一處有那頭豹子的圖像,你說對麼?”“說得對!”容清手一伸,從邊上的水晶煙灰缸邊上摸出一個火柴盒。
安迪的臉色一變,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酒,道:“丹尼爾,你要做什麼?”
容清一笑,他原本英挺的相貌竟似平添了一絲猙獰,他淡淡地道:“他不會簽那張轉獄申請表的,我太瞭解他了。”只聽他微笑道:“那麼就讓他坐十年牢吧,到底是留在這裡讓人折磨到死,還是回佛羅里達,就由你來解釋給他聽了。”
一枚綠色的火柴被取了出來,輕輕一劃,那枚火柴燃起的火焰就將照片的一角吞沒了。
安迪像反射似地站了起來,卻被保鏢按在了椅子上,他看著那雙手穩定地,漫不經心地將一件重要的證物銷毀,他眼看著它們都成為灰燼,透明的無瑕的水晶因此而變得汙黑一片。安迪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容清道:“丹尼爾,這也是你報復的一部分嗎?還是它已經超出了你計畫的一部分……你的天使死了,Seven為此付出的代價難道不足以抵消你心中的怨氣嗎?”
他的話似乎觸及了容清心中最大的隱痛,他猛然抬起頭來道:“不夠!!他這一輩子都還不清!”
安迪抬眼望了一下天,哈了一聲,道:“你要他如何補償呢,在你的那些監獄廠子裡打工,漆車牌,燙床單,吃飯上茅房都要叫BOSS……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服刑?我一直很佩服你,在獵豹特訓隊裡,我們學習情感與肉體分開,你是分得最捧的,所以你是BOSS。生下來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可是丹尼爾,有一種情感,你是沒有辦法跟肉體完全剝離的,因為它一旦產生就會混進你的血液裡,融進你的血肉裡……丹尼爾,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愛’這個單詞。你若是不相信,你念念Seven,看看你五臟六腑裡有某一個地方會不會有一點痛!”
安迪摔開保鏢的手,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他一出去狠狠捶了一下牆,罵了一聲:“SHIT!”
他走進自己的房間,打開門,還沒開口說話,就看見Seven猛然站了起來,安迪跟他接觸過很多次,從沒有見過他臉露異色。
他猛然一回頭,卻見容清就站在他的身後。
安迪小聲道:“丹尼爾,你……”
容清越過他,走到Seven的面前坐下,道:“小七,我們聊聊好嗎?”
Seven的臉色白的像張紙,但他的語氣很平穩,道:“我們還有什麼可以聊的嗎?”
容清看著自己的手,道:“小七,如果我說你只要簽了那張轉獄單子,我們就……一切都扯平了。”
“扯平?”Seven好像聽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他似乎突然變得很平靜,臉也不再蒼白,只是淡淡地道:“雖然在你的眼裡,跟你的天使比起來,我就像是一個垃圾。但你有沒有想過……垃圾並不想跟天使站在一個地平線上呢?我並不關心是否跟你扯平,我只想從此再也跟你無關,我說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容清沉默了很久,才嗤笑了一聲,道:“怎麼,你現在才變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個垃圾,那你之前厚顏無恥地巴結我,又算什麼呢?你的學費是那麼辛苦才從多少男人手裡騙來的,可是我一個電話,你就丟下你貴族學校的課程跑加勒比海來了,你那天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不就是為了能爬上我的床嗎?”
安迪大叫道:“夠了,丹尼爾,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看,不過一天一夜,你就把這個冷酷無比,視錢如命的男人給收服了。我要說什麼,你確實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容清慢條斯理地解開自己襯衣最上面的一粒扣子,笑道:“我不如在你進大牢之前成全你。出去,安迪!”
Seven的臉色突然變了,他推開椅子想要往露臺上跑,卻保鏢攔腰抱住。
安迪剛想跑上來,卻被另兩個保鏢給擋住了,容清笑了一聲,道:“你不想出去,也好,那就旁觀吧!”
他站在拼命掙扎的Seven面前,突然一掌擊在了他的面額,那一掌打飛了Seven臉上的眼鏡,也很巧妙地把他擊暈了,保鏢一鬆手,Seven就軟癱在了容清的懷裡。
“丹尼爾,你瘋了,你從不做這種事情。”安迪掙扎著大喊道。
容清冷笑了一聲,道:“你難道不明白,再溫順的狼它始終是狼,再兇悍的羊它終歸是羊,只要你是頭羊,你就要遵從食物鏈的法則。”
保鏢將一疊檔放在了桌上,過來一個政府官員模樣的人,他很俐落地在簽名處寫上了Seven的名字。
Seven已經醒了過來,他艱難地抬起頭,安迪才發現那是一張五官極為出色的臉,雖然是典型的東方面孔,但卻五官分明,只是不同於歐洲人的分明,他的線條看上去很柔和,溫潤,會令人有一種可以輕易征服的錯覺。
他在容清的懷裡微微喘息著,看著那幾乎一模一樣的簽名,只聽容清笑道:“這位是筆跡鑒定處的專家,這三個月來,他沒有做任何一樁事,除了模仿你的筆跡。可以這麼跟你說,現在就算把這份檔拿給任何一個筆跡鑒定處,也沒有人會說這不是你簽的。
他伸手拿起Seven的手指,將他的手指強行按在文件上面。
安迪抹了一把汗,心裡又罵了聲SHIT,他剛才都想到哪裡去了,他居然以為容清會強姦Seven,他發現自己竟然滿頭是汗。
容清將Seven半抱半拖往床上一丟,冷笑道:“下午,我會讓眼科專家來看一下你的眼睛……你要慶倖,我現在還未說The game is over。”
容清來得快,走得也快,安迪吐了一口長氣,他撿起眼鏡,將Seven扶了起來。
Seven緩緩抬起眼簾,安迪才發現他的眸子竟然不是亞洲人的黑色,而是深墨綠色。因為那種綠太過濃墨,以至於乍一看像是黑色,可是細看,那種綠意會隱隱地從墨色中泛上來,令人轉不開眼睛。
當他垂下眼簾,他看起來安靜,柔和,像個普通的漂亮少年,然而當他睜開眼睛,他看起來會更像聖徒,不操縱欲望,但每個坐在他對面的人都會墮落成路西法。
“雖然同樣是CCA,但我跟你保證,佛羅里達州的少年監獄要比維爾京島的好太多,瑪門根本是地獄。”安迪總結道,Seven沒有說話,接過他的眼鏡,將它又戴了回去,他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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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感化公司(Correction Corporation of America,簡稱CCA),由於美國的罪犯數量過於龐大,政府不堪費用而產生的一種由私人運營的監獄。
第二章
出庭之前,安迪已經做了妥協。
是的,儘管他承認自己確實對Seven有好感,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如果要坐上十年的牢,無疑去佛羅里達州會比留在維爾京島要好許多。
人總是要面對現實。
他承認今天Seven看上去很像一個受害者,他穿著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衣黑褲,熨燙筆挺的領口很好的襯托出了他修長的脖子,那敞開的衣領下麵是很深的頸窩,隱隱可見精緻的鎖骨。
Seven很細緻地扣上襯衣的袖口,袖口包住了他略顯纖細的腕骨,只露出了他那雙漂亮的手。
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Seven道:“能不能把昨天的入獄申請表給我?”
安迪看了一眼他,他的嘴微微一抿,歎息了一聲,道:“不能,抱歉。”
Seven點了點頭,道:“那麼……我會很遺憾三日之後,很多報紙會收到關於你的告密信。有關達維律師事務所隱匿證據,包庇罪犯,偽造身份證件,替政客打擊政敵,陷害無辜,如MR.LI的間諜案,莫里斯公司的煙草案,州長的性醜聞……我想會有很多人至少會有興趣,你是怎麼讓那位政客色迷心竅在自己的慶功宴上爬上一名妓女的床的——如果別人不知道你們偽造了這名妓女的名媛身份的話。”
安迪一時之間震驚的幾乎喘不過氣來,Seven依舊不緊不慢地道:“你的密碼都是用DES來設置的,確實很高明,只是你的機子太好了,Tulip E-GO,最昂貴的筆記本,名不虛傳,我用窮舉法一個晚上就能把你的密碼算出來。然後我登錄了你專用郵箱,我猜有這麼多內部資料的機子一定是單獨脫離的,我很幸運,被我猜對了。所以我發信要求你們的網管授權給我連接這台機子。我又很幸運,他同意了,那是一個UNIX的系統,比起你的DES密碼設置,攻破這個系統不需要時間,只需要技巧……”末了他居然恭維了一句,道:“看來,你在達維是一個很有地位的人。”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他淡淡地道:“我有一個網名,叫Sevendays,不是因為上帝創造世界只用了七天,而是很少有一個系統,我在七日之內還攻不破。”
安迪有那麼一瞬間差不多要啼笑皆非的感覺,他居然把電腦借給了一個赫赫有名的駭客,他的腦子飛轉,他想了很多,但Seven的一句話擊破了他所有的企圖。
“我的郵件發送系統是自動的,只要我不取消,它就會群發,容清值不值得你把整個達維搭上?”
安迪瘦削的臉上泛出一絲苦笑,道:“可是Seven,維爾京島上的監獄,它是一個地獄。”
Seven問:“像容清這種人是不是就像生活在天堂裡?”
安迪揚了一下眉,道:“如果就生活的隨心所欲,差不多吧!”
Seven淡淡地揚眉,道:“那麼,我絕對不會跟他生活在同一個地方,他在天堂,我寧可去地獄。”
“你恨他?”
Seven搖了搖頭,他閉了一下眼睛,道:“只是不再愛他,所以不希望跟他有任何糾葛。”
安迪開始有一點瞭解Seven,他是那種人,愛的時候全心全意,不愛的時候大約也不會拖泥帶水。
那麼容清是否瞭解這點呢?安迪模糊地想,想必他是很清楚的吧。
“我只要你手裡的入獄申請表,其他的你可以照容清的意思去做。”Seven又補充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將面臨十年的刑期,安迪這句話到底沒有出口。
他忽然覺得Seven是一個可以把人顛覆的人,當你面對他,有些時候會變得不像本來的自己。
Seven將那張入獄申請表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用他那雙漂亮的手很仔細地將檔撕成了碎條,其粉碎的程度,安迪覺得用碎紙機也差不多了。
安迪坐在辯護律師的位置上,他能感覺到容清就坐在他的後面,他有一點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想到那張已經成了碎片的申請表,他的額頭不由沁出了一絲冷汗。
由於安迪的不作為,整個Case審理過程幾乎是一面倒的。基佛面色蒼白地出席,憤怒且含蓄地指控著被告,他那身價格不菲的西服,手勢,每一筆都在描述著這是一個不幸身陷泥濘的貴族。
美國人對於英國的態度,就像是一個老男人面對他的性器,常常怒其不爭,卻不得不像捍衛尊嚴似的捍衛它。尤其是像薩瑟蘭這樣的傳統貴族,大部分美國人都寧願相信是這個華裔的黃種人蓄意傷人,而不願相信故土上最為傳統的貴族猥瑣地強姦了一個未成年的異族。
檢控官多尼是一個典型的美國中年男人,棕色的頭髮,高大的體型,他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Seven,道:“然而事實是,你勾引了我的當事人,你隱瞞了你的年齡,你利用你看起來無辜的,清純……哈……”他好像說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道:“我涉世不深的當事人被你迷住了,然後你們去了別墅,發生了關係……先生們,如果你們曾經去過我當事人的別墅,你就會發現那裡是一個藝術的海洋,當然如果讓一個心懷不軌的人來看,那裡就成了一個金子鋪就的殿堂。在案發的臥室裡,我們就可以看見有一張屬於中國明朝的古董矮茶几,精美,價值連城,這成了我的當事人不幸的根源。當這位先生偷著這張茶几想要溜出去的時候,我的當事人制止了他,但卻遭到了傷害,整個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
安迪舉手,道:“反對,檢控官沒有事實依據的推理!”
法官道:“反對有效。檢控官繼續提問。”
多尼似乎做了一個多餘的感歎動作,雙手撐著被告席,道:“當晚你們是不是發生了關係,你沒任何掙扎?”
Seven抬起了頭,淡淡地道:“我們沒有發生關係,基佛先生脫光了衣服僅僅是為了跟我聊天。”
觀眾席上爆發出了一陣笑聲,安迪不由愣了一下,連檢控官都呆了一下,只聽Seven不緊不慢地道:“既然一個三十七歲,曾經有過三次性虐待筆錄的男人可以涉世未深,他為什麼不會脫光了僅僅是為了聊天呢?”
觀眾席上又是一陣笑聲,法官敲了一下法槌,道:“被告請注意你的回話方式。”
多尼深吸了一口氣,道:“Seven先生,聽說你是一個孤兒,請問你在奧地利讀音樂附屬學院是以什麼為生?”
“很多。”
多尼勝利地一笑,道:“不敢說是麼?那讓我來告訴各位陪審團的先生女士,Seven先生是靠在彩虹酒吧陪聊為生的。陪聊……多麼含蓄的用詞,跟客人聊天,紓解那些GAY們的苦悶,聽起來像心理醫師那麼崇高,然而事實上是什麼呢?這顯然是一個男妓的代名詞!”
觀眾席上一片譁然,安迪歎息了一聲,Seven忽然道:“多尼先生,你剛剛離婚,對麼?”
多尼那略顯肥胖的臉一滯,卻聽Seven很流暢地道:“你的左手上有一道指印,你時不時地還會去摸摸它,顯然你不習慣這裡少了一樣東西。每一次摸到它,你就會充滿了憤慨,你把婚姻的失敗歸結於維爾京島充滿了誘惑,而不是你對於女性指手劃腳,過於粗暴的方式!”他說到這裡,多尼的女助手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多尼。
這個時候的多尼完全呆住了,只聽Seven繼續很快速地道:“你戴著一塊假金表,卻要竭力裝出一種渾身名牌趾高氣揚的派頭,那是因為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有財政方面的問題。你顯然沉迷於賭博,它讓你整晚流連在賭場,睡眠不足,口氣很重,脾氣暴躁。你顯然還賭馬,因為今天是週二,你每隔十五分鐘,就要看一下手機上傳來的短訊,每次你看完手機短訊情緒都會難以自製的起伏。現在是十一點整,賽馬場上會把頭馬的消息傳來,你能告訴大家是哪匹馬嗎?”
會場上靜靜的,只有多尼的手機十一點整準時地振動了起來。
安迪撫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低聲道:“真棒,真棒,Seven。”
中午休息的時候,他找到了容清,他吐著氣道:“丹尼爾,放他自由吧!”
容清抬頭,微皺了一下眉,道:“你在說什麼?”
“丹尼爾,你沒有機會了。你執行了你的計畫,你就該知道你失去他了。不管他在哪裡,哪怕他在你能控制的監獄裡,你也不能改變這個結果。”
容清笑了起來,他的眸子收縮了一下,那深黑的眸子如同針尖,只聽他道:“安迪,如果我們不是十年的老友,我真的會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安迪·沃卓斯本人。我的計畫就是要讓他去佛羅里達州服十年的刑,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清楚,我不會有任何的更改。”
他說完起身便離開了貴賓室,安迪苦惱地看著他的背影,道:“可惜……你的計畫不是他的計畫。”
而此時的法庭羈留室裡面來了一位貴客,他穿著深藍色的手工西服,非常服貼舒適地裹在他挺拔的身上,他雖然年紀不輕,但仍然可以看出他的身材保養得很好。一頭銀灰色的頭髮,英俊的五官沒有因為歲月而顯得蒼老,反而更添了成熟的魅力。他保養得當的右手上戴了一枚黑色寶石的戒指,手中持著一根象牙的手杖,上面色澤的沉澱顯示了這應該是幾個世紀前的古物。這一切在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上,沒有顯得誇張,反而與他氣質相得益彰,令他看起來雍容,權威,難以與之平視。
“薩瑟蘭公爵這邊請。”法警非常恭謹地將他引進了羈留室。
Seven放在桌上的手一下子握緊了,他道:“警官先生,我沒說要見客。”
法警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什麼,唐納德·薩瑟蘭非常有風度地做了個手勢,道:“留給我跟這位先生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
法警猶豫了一下,唐納德道:“您放心,這個孩子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傷害。”
法警出去之後,唐納德才在Seven的面前坐了下來,道:“你還好嗎?Seven。”
Seven別過臉,沒有回答。
唐納德仍然和顏悅色地道:“雖然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你畢竟是我的孩子,我無法看著你受苦。”
Seven沙啞地道:“那麼就請你消失吧,這樣我的痛苦或者會少些。”
“你說什麼?”唐納德皺眉,道:“既然你是我的兒子,以後我們自然要天天見面。”
Seven轉過了臉,頗有一點難以置信地道:“天、天、見面?”
“是的,Seven。”唐納德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份折疊好的文書,道:“你還未成年,這是一份監護權申請表,你只要在上面簽個字,我們父子便可以團聚了。”他說將著那雙保養得當的手按在了Seven的手上,道:“後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很快會幫你假釋出去。你喜歡去奧地利學小提琴,你喜歡哪位導師,嗯?我認識不少音樂學院的院長。”他說著微微皺了一下眉,道:“當然要給你薩瑟蘭這個姓,這還需要一些時間。不過我看你叫Seven也不錯,我喜愛這麼叫你。”
Seven那一刻隻覺得似被毒蛇咬了一口那般難受,他猛地抽回了手,道:“謝謝,我沒興趣。”他指著大門,道:“奧地利學小提琴?別糟蹋音樂,我不想從你的床上爬起來去上學。請你出去!”
他的態度如此強硬,但唐納德卻不生氣,他收回了手,依然微笑,道:“你確實很聰明,但是寶貝,你始終還太年輕,所以才會被克魯斯騙了。你不同意,我不勉強,這張表格你隨時可以簽,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句話,監獄——它關不住別人,只能關住你自己。你看過籠子裡的獵物,能保全自己的嗎?”
“滾!”Seven難以抑制地顫抖。
唐納德還沒有說什麼,門砰的一聲就被安迪打開了,後面跟著滿面尷尬的法警。
安迪沉著臉,道:“很抱歉,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麼?”
唐納德微笑,道:“只是有一些話要問Seven。”
“您沒有這個權力,莫說您只是英國的公爵,就算您是美國的總統,我的當事人也受到《米蘭達公約》的保護!”安迪冷冷地道。
唐納德拿起禮帽,很優雅地戴在自己的頭上,道:“謝謝,希望這個公約能一直保護Seven。”
“安迪!”Seven看著唐納德的背影消失之後突然說道:“我突然想給自己取一個中文名字。”
安迪聽了不由一愣,他覺得Seven思維有的時候仿佛跳躍得很厲害,但他還是道:“你想給自己更換什麼名字呢?”
Seven修長的手指拉過那疊監護權授權書找到了他母親的那一欄:MUO.LI,他描著那兩個字,然後道:“我叫莫子木,莫子木。”然後提筆在那疊紙的最上方寫下了三個中文字。
安迪接過那張紙,看著上面三個漢字,漢字就是如此,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叢植物,而這三個字就令人聯想起雛菊。
安迪道:“好的,我會替你辦好。莫先生。”
其實更換姓名不屬於安迪的服務範疇,但他似乎忘了問Seven要額外的費用。
他們出庭的時候,很不巧的在外面遇到了基佛。
基佛用刻毒的表情看著Seven,道:“看這是誰,是一個要偷東西的小賊!”
安迪有心想要護著Seven繞開眼前的一大群人,卻被那些律師群刻意地一沖,竟然被基佛沖到Seven的眼前,安迪也被他們隔開了。
基佛貼著Seven的臉小聲但很清晰地道:“你這麼愛那張矮幾,是不是它讓你很爽,不把你擺在那上面,我們怎麼一前一後的爽呢。”
Seven的雙手被銬著,只聽他道:“我很高興能成為基佛先生你最後的美好記憶!”
基佛暴跳了起來,他的拳頭剛豎起來,就被身後怕惹出事來的律師給擋住了,只聽他惡狠狠地道:“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你這個婊子養的!”
Seven只是無動於衷地看著他,那表情好像看著一隻最低等的畜生,這讓基佛一度再次失控。
“鑒於你尚未成年,我傾向於緩刑,然而,你在實際犯罪過程中使用了極度危險的殺傷型武器,且實際造成了傷害,這一點顯示,你不具有不傷害他人的自控能力。出於這個原因,我判你入獄,鑒於你希望在當地服刑,我尊重你的意見,你可以在維爾京的聖克洛伊島附屬島少年監獄服刑,為期五年!”法官言畢,舉起法槌給予沉重的一響,以示當庭生效。
安迪送走Seven,又或者是莫子木的時候,莫子木對他一笑,他臨走時悄聲道:“我送了一件禮物,在你的郵箱。”
安迪一直目送這個給他留下極為深刻印象的少年遠去的背影,然後他不得不面對盛怒的容清。
可以這麼說,他從未見過發怒的容清,更正確地說是會發脾氣的容清。
那一刻他簡直認為容清已經失控了,他將他抵到牆上,揪著他的衣領,紅著眼睛道:“安迪,我希望你能承受你選擇背叛我的後果。”
安迪苦笑了一下,他同樣不能承受不答應Seven條件的後果,他喘著氣道:“丹尼爾,我很遺憾……”
容清漸漸回復了冷靜,道:“安迪,我們的之間的合作恐怕到此便結束了。”
安迪出了一身冷汗,他剛才真的有一種容清想要幹掉他的感覺,他歎息了一聲,道:“謝謝!”
只聽容清冷冷地接著道:“但是你用光了我們十年的交情,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安迪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容清說得很清楚,他跟他不再有交情,這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
安迪還沒有走到自己的酒店,達維的老闆強森就來電話了,他幾乎是咆哮著道:“安迪,克魯斯公司收回了所有委託給我們做的Case,而且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請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很抱歉,這件事我回去……”
“不,安迪,安迪,讓我來抱歉,很遺憾你被解雇了!你他媽的被解雇了!”
“強森,別忘了我是達維的合夥人!”安迪憤怒地道。
“哦,不不,你以為沒有克魯斯合約,你還能是達維的合夥人?我不介意當著所有董事的面,把你趕出去!”強森強硬地掛斷了電話。
安迪握了一下拳,他拉了拉領帶,刷開自己的門,將自己狠狠地摔在了床上。
媽的,他在心裡狠狠罵道。
這個時候,屋子裡傳來了叮的一聲,安迪猶疑了一下,他坐了起來,隨手敲下密碼,打開了筆記本。
螢幕上顯示他有郵件,他點開掃了一眼,臉上的表情變幻萬千,從吃驚到冷笑,他慢條斯理地重拔了一下手機,裡面冷酷的聲音再次傳來,道:“安迪,你是明白人,不希望我把事情……”
“當然,我很明白你是個臭名昭著的法律界流氓跟惡棍!”
強森似乎有一點吃驚,他遲疑了一下,道:“安迪,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強森,我要你明天把你的位置給我讓出來!”
“你瘋了嗎?!” 強森顯然又驚又怒,不明白為什麼安迪突然變得如此強硬。
“我沒有瘋,強森,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怎麼把自己的當事人逼到死路,然後坐地起價。如果你不想讓某位大亨先生知道,不是你救了他的兒子,而是你故意拖延了線報的時間,才讓他的兒子變成了瘸子。如果某位議員知道是你找人將他猥褻幼童的案件捅給報社……”
“Shit!安迪,你在胡扯!”
“強森,我們都是律師,重證據,我可以轉發一些東西到你的郵箱裡,你看過之後我們再談!”安迪乾脆地將手機關掉,他看著螢幕上Seven給他的信,緩緩地吐了個名字:“莫子木。”
Sevendays曾經有一句名言:若是我與你同時線上,你就對我無秘密可言。
聖克洛伊島這座附屬島離主島很近,以至於在地圖上完全沒有這座島的單獨標注,可是它又不足夠近,近到能讓人從這座島遊到另一座。
附屬島在丹麥控制時期也曾用來關押一些海盜、盜賊之類的罪犯,當地人叫這座島為mammon島——瑪門島。
俯瞰整個瑪門島,它的地理情況跟克洛伊島一樣多為山區。
而瑪門監獄就建在海邊,足足有上萬平方的面積,它像一個長方形的城堡,平頂飛簷的主樓,高聳的,圓形的塔頂,帶有著濃厚的巴羅克的風格。
瑪門島與其他的加勒比海上的小島一樣,風景迷人,樹木蔥郁。
莫子木跟隨著囚車到了島上,然後隨著一隊囚犯爬了足足一小時的山,才進了這間看似迷人的高級私人監獄,他被獄警驅趕著同其他的犯人一起往登記處走去。
“等等!Seven!”背後有人叫。
莫子木回過頭來,見是一個獄警在叫他。
“有人要見你,跟我來!”獄警推了一下他。
莫子木推了一下眼鏡,非常順從地跟著那位胖獄警朝著候客室走去。
容清正坐在那裡等他,莫子木沒有拒絕的餘地,胖獄警在他的背後狠狠推了他一把,將他推了進去。容清並沒有隔著鐵絲網坐,而是坐在了監獄的這一邊。
“Seven!”容清還是那樣,仿佛還是像過去那樣,溫和體貼,道:“坐下吧。”
莫子木拖過一張椅子坐下,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Seven,餓了沒有?”容清問道。
莫子木才注意到容清的手邊居然還放著食盒,看起來暖暖的,似乎還冒著熱氣。
他將食盒打開,居然從裡面端出一客小籠包子,道:“我特地從大陸請來的灌湯包師傅,是你母親的故鄉南翔鎮上的,看看跟你記憶裡的有沒有區別。”
容清就是這樣,好的時候就像把你捧在掌心裡,讓你都忘了自己是誰,有幾斤幾兩,可惜的是會有然而,然而以後呢……有很多東西,莫子木便不願再記起。
所以眼前的這盤點心莫子木不敢動,也不願動,他只是輕微地皺了一下眉頭,道:“我還有什麼沒還清的嗎?”
容清微微垂著眼簾,擺好筷子,很緩很慢地道:“Seven,你難道不恨我嗎?你不想報仇嗎?也許你不是一點沒有機會!”
莫子木長吐了一口氣,道:“不,容清,這個遊戲你贏了,徹底贏了。我完全服輸,從此退出這個遊戲。我只希望……我們彼此都沒有在對方的生命裡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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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歐洲掛彩虹旗一般是指Gay酒吧,所以彩虹酒吧指Gay吧。
2.“你有權保持沉默,否則你所說的一切都可能作為指控你的不利證據,你有權請律師在你受審時到場,如果你請不起律師,法庭將為你指定一位”。這就是米蘭達公約。
第三章
他剛拉開椅子,卻聽容清突然在背後淡淡地道:“你一貫如此對麼?就像林林,他為你生為你死,可是他消失了,你連問都不願過問一句,任他在醫院裡被人切成一塊一塊,就像這個人從沒在你的生命裡出現過。”
莫子木微低了一下頭,他輕輕將眼鏡摘下,用修長的食指抹了一下鏡片,然後道:“林林跟你不同。”
是的,林林不同,他從未曾期待過他的出現,他也不會夢見他,如果他再見林林,他會說聲“嗨,見到你真好。”
莫子木拉開大門徑直走出去,胖獄警見他出來,只是皺了一下眉頭,便帶著他往登記室去。
“小子,不要以為認識一個有錢的相好就能在這裡耀武揚威。記住小子,在這裡你就是條狗!”
“是的,BOSS。”
“是什麼?”
“在這裡是條狗!鮑威爾長官!”莫子木看了一下他的胸牌。
儘管他的態度無可挑剔,鮑威爾還是本能的覺得這個小子是個扎手的貨色,他冷哼了一聲,將莫子木往登記室裡一推,低聲道:“識相點,你這只黃種豬!”
這是一個帶有哥特式味的內室,很高的屋頂,巨大的柱子,而監獄長諾頓正站在一處臺階的上方。諾頓是一個中年的男子,面白無須,穿著一件三件套的精緻西服,表袋的一邊懸掛著一根懷錶的銀色鏈子,金絲邊的眼鏡,鏡片很薄,這樣別人便不會錯過他銳利的眼神。
他微帶不滿地看了一眼莫子木,顯然他不太滿意他錯過了自己的訓詞,不管原因是由誰造成的。
莫子木看了一眼屋裡的囚犯,發現他們居然並不全部是少年,而是大大小小年齡都有。
“過來,黃種豬!”管教長阿道夫是一個典型的法裔美國人,棕色的頭髮,過於深凹的眼睛,勾鼻,外加嚴苛的唇線,跟其它歐洲人比起來五短的身材,他的個人特徵是嘴很大,所以他咆哮起來便顯得非常有優勢。
莫子木走了過去,很遺憾他修長的個子比起阿道夫來依然高出小半個頭,這讓阿道夫非常的不爽,他剛抬起棍子想給這個給了他瘦弱假像的少年一棍,但是棍子還沒有落下去,監獄長便發話了。
“可以了,阿道夫,讓這孩子登記吧!”諾頓很和氣地道,阿道夫滿面憤怒,但只好收起警棍轉頭就去收拾其他人。
諾頓走近了莫子木,道:“孩子,我希望你們能在這裡學到規矩,規矩……比什麼都重要!我是Uncle諾頓,你來自天主,但在這裡你屬於我……”
莫子木還沒有回答,旁邊就響起了一聲慘叫,另一個面貌俊秀的金髮少年腹部被阿道夫狠狠地擊了一棍,幾乎能聽到肋骨折斷的聲音,不由令人一陣毛骨悚然。
終於一償夙願的阿道夫才略略氣平地咆哮道:“記住,這個動作就是在這裡的精華,別讓我看到你們把前蹄翹得太高,你們在這裡就是豬,統統是豬!”
所有的人都是面帶懼色地看著這個兇殘的管教長,只有諾頓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仍然很平和地道:“順從,是這裡非常重要的規矩,其次是安分。但是這裡No.1的規矩,就是不要讓Uncle諾頓把一條規則跟你說第二遍!”
“是的,監獄長!”莫子木冷靜地道。
囚犯們排著隊依次進入安檢室,相對于外面的陰深,這裡仿佛陡然換了個天地,變得分外現代。醒目的電子安檢門,頂燈,他們先是身份登記,然後是再次排隊拍照,採集指紋,最後是脫去衣物檢查身體。
這個過程中不時傳來大嘴阿道夫的咆哮聲,棍擊肉體聲,然後是慘叫聲。
監獄長諾頓沒有訓完詞就離開,而是從頭到尾一直在觀看著,他流覽著犯人們脫去了衣物的裸體,然後落在了莫子木的身上。
那是一具少年的身體,瘦削但卻不瘦骨嶙峋,而是那種很流暢的線條,仿佛每一寸肌膚都得到最妥善的安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細緻光滑的肌膚,白皙裡帶著亞洲人淡淡的蜜色,像一匹泛著光澤的綢緞,似乎當你的目光劃過他的身體之時,就已經可以感受到它的緊致與彈性。
那種視線一直黏在莫子木的背上,讓他覺得有一種黏糊糊的噁心。
莫子木穿好衣服,突然聽到旁邊的沖洗間撲通地有人倒地。
剛才那個金髮少年倒下蜷縮在地上,看起來痛苦得人事不知的樣子,倒在地上抽搐著。
大嘴阿道夫咆哮一聲,從遠處趕來,整個登記室又變得寂靜起來,所有的人都停下來悄悄觀看。
莫子木突然舉起手,道:“監獄長,這兒有位先生急需要送醫!”
阿道夫已經來到了,他咆哮道:“你這個蠢豬不要偷懶,給我起來!”
諾頓看了一眼莫子木,喝道:“行了,阿道夫,送這小子去醫診室!”
莫子木覺得阿道夫像野獸一般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這仇看來他們是結上了。
所有的程式都走完了,犯人們穿著天藍色的襯衣褲子一個挨著一個往囚室裡走去。
整個隊伍穿過鋼絲圍繞起來操場向對面的主樓走去,他轉過頭去看左側架在山側上的那些城堡的一部分,總覺得從那護城牆上似乎有人正在查探著他們。
“別東張西望!朝前走!”後面獄警暴喝了一聲,莫子木轉過頭接著往前走。
城牆那頭一群人將望遠鏡放下,其中一個黑色長髮,膚色較深的年輕男子吸了一口煙,道:“這一次來的都他媽像頭羊,沒勁!”
“諾,注意你的口氣!”旁邊另一位褐色頭髮的青年不滿地道,他的臉部線條非常硬朗,肌肉發達,像是哥倫比亞人。
那位叫諾的義大利年輕男人,一笑道:“不過便宜你了,馬西亞,這一次你有操不完的菊花。”
“行了!”坐在那裡的另一位淡金色發的年輕人打斷了他們,諾與馬西亞似乎都對他很有顧忌,只聽他說:“也不是完全無趣,我看那個亞裔的小子就很有潛質。”
他的那頭金髮比別人的顏色看上去更純正一些,因此看起來顏色反而更淡,他的臉很小,但卻輪廓分明,是一個極為俊美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都穿著類黑色軍服一般的制服,這讓他們本來修長的身材看上去有一種彪悍的味道,馬西亞問道:“格奧弗雷,那麼這一季的狩獵會還辦嗎?”
格奧弗雷微笑了一下,轉頭去看旁邊一位同樣俊美的金髮青年,笑道:“本傑明,你說呢?”
“你說了算吧。”本傑明靦腆地一笑。
“你呢,空桑?”格奧弗雷微微一笑,又轉過臉對站在後面不遠處一位黑髮陰沉的亞裔男子問。
“隨便!”
諾笑道:“不辦狩獵會,他會覺得饑餓的。”
“那就還是辦吧!”格奧弗雷的目光跳動了一下,米色的瞳孔外似有一圈黑色的虹膜,猛然睜開像一把利劍般向外刺去。
五人的臉上不約而同都露出了興奮之色,諾笑道:“真是令人期待,希望這一次不要變成屠戮之會才好!”
主樓整體就像一個大蜂巢,分為上中下三層。它看起來陰森,冰冷,像一個大籠子,但卻是一個有次序,有等級的大籠子。
每間囚房大約是十個平方的面積,三面都為沒有視窗不透風的混凝土結構,一面為堅實的鐵柵欄,平均四人一間房,都為上下鋪,遠離鐵門一側的牆角處是連體的金屬制的梳洗台跟馬桶,還有一張小木桌,兩排木制的懸空書架。
整個監舍的空中都響著嗡嗡的人語聲,嘈雜得就像是一個忙碌的蜂巢,很多人貼著柵欄看著新人入倉,舔著嘴唇,怪笑著,搖晃著柵欄,大嘴阿道夫一路敲著鐵柵欄,咆哮著讓所有的豬玀都閉嘴。
也有的人自顧自地忙著自己的事情,發呆,謾駡,雞奸,吸毒……所有一切都敞開著,流動在空氣裡。
莫子木被安排到了C區二樓,打開大門,房裡面已經有兩個人存在,其中一個是瘦小個子的普通美國青年,他看見莫子木進來,臉色不由一滯,罵了一句道:“Shit!”
旁邊則是一個年紀略大的波多黎各人,他膚色黝黑,表情有點木訥,他用有著很濃西班牙口音的英語道:“就你一個人嗎?這次應該分配給我們兩個。”
莫子木道:“我想他被送醫診室去了。”
美國青年長長地吐了口氣,道:“一定又是那個大嘴Froggy幹的好事。”他好像已經緩過來了,伸出手道:“我是湯姆,以後是你的室友,更是你的戰友。那個波多黎各人是個老殘廢,叫托米。”
莫子木握了一下他的手,只覺得那只手冰冷,剛一接觸凍得人要打個寒顫,湯姆笑了笑,道:“你的手真暖!”
托米轉過頭,他伸出手,莫子木才發現他的右手整整短了半截,他握住了那雙手,只覺得那上面有厚厚的一層繭,粗硬得扎手。
托米冷冷地道:“你的手太軟了。”
莫子木抽回了手,湯姆哈哈一笑,道:“要把托米的意思解釋清楚還真不容易。”
“你的眼睛近視?”湯姆指了一下他的眼鏡。
“只是出了點小問題,曾經有段時間不能視物。”
“哦,上帝,又來了一個殘廢的!”湯姆撫著額,隔了一會兒又道:“那你現在能看見東西嗎?”
“可以!”
“不會再復發了吧?”
莫子木皺了皺眉頭,對這位室友如此關注他的眼球有一點奇怪,但仍然客氣地道:“應該不會,醫生說是心因性的。”
湯姆長歎了口氣,道:“謝天謝天,瑪門需要你的眼睛。”
“很重要嗎?”
“在這裡,只允許腦殘!”湯姆笑道。
莫子木揚了揚烏黑的長眉,挑了一個靠牆的上鋪,將東西甩了上去。
“我們這個監獄前身是一所少年監獄,桑桑學院,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大約周邊的監獄開始暴棚,這裡開始收留成年人,像我與托米。漸漸的,成人罪犯就已經遠遠多於少年罪犯。”湯姆接著他的介紹工作。
莫子木點頭,道:“所以桑桑學院消失了嗎?”
湯姆與托米笑了起來,道:“在這所大倉裡所有的人,包括A區的大佬們都希望它消失。但事實上,它就在隔壁,按著功能表點我們下菜。”
莫子木輕皺了一下眉頭,卻不問為什麼。
湯姆接著道:“如果你有足夠的勢力,你才可以去桑桑學院,在那裡有一批如黑手黨的繼承人,殺手組織的少東家,或者一些有嗜殺愛好的王子殿們混跡當中。在瑪門監獄,所有的人都玩一種叫Hunter的遊戲,只是大倉裡的犯人都是獵物,而桑桑學院那邊才是獵人。我們以監舍來分組,所以你,我,托米,還有那個該死的醫診室裡的小子是一組。”
莫子木深吸了一口氣,透過柵欄向外看去。
“當然除了Hunter期,這裡也不是完全安全。Uncle諾頓你一定見過了,不過在我們這裡Uncle諾頓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性騷擾!”他說到這裡,嘿嘿笑了極其曖昧的兩聲,又道:“大嘴阿道夫是個變態,他會逮住任何的機會揭你一層皮。B區裡面出沒的都是同性戀,他們對亞洲人的體味相當的偏好,如果我是你,我就離他們盡可能遠點。”
他還未介紹完,只見矮胖的鮑威爾走了過來,用警棍喊道:“94941,出來,監獄長要見你!”
湯姆低聲罵了一句“Shit”。他對莫子木小聲道:“無論他對你幹什麼,你都要忍耐,相信我,他對你什麼也幹不了。”
莫子木點了點頭,他只想來這裡悄然無聲地度過五年,可似乎他是錯了。
他似乎看到了容清那一切了然的笑容,道:“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莫子木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心想:不,我不後悔,這是我的選擇。
他被領去的地方是城堡的餐廳,那是一個相當豪華的餐廳,繁複的壁畫,精美的雕塑,璀璨的水晶吊燈,一如所有的巴羅克城堡。
諾頓坐在長長的餐桌盡頭,微笑著看著莫子木,他的金絲眼鏡下的眼神仍然讓莫子木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噁心之感。
“坐,Seven。”
莫子木拉開椅子,坐在了餐桌的另一頭。
諾頓示意揭開桌上銀色的罩子,穿著白衣黑褲的管家立即揭去罩子,露出裡面的美食,熱氣騰騰,諾頓做了下禱告。
莫子木也依樣感謝了一下主,只是他從不相信上帝可以保佑自己,現在相信法律也不能。
諾頓見莫子木如此順從,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似乎很講究用餐禮儀,整個用餐過程非常的安靜。諾頓顯然刀技不錯,餐刀一劃,美味的羊排便會被分割出來均勻的一小塊,然後他再用叉子慢條斯理地將它送進嘴裡,細細地咀嚼。
莫子木用完了餐,諾頓才微笑地道:“知道我為什麼請你用餐嗎?”
莫子木安靜地搖了搖頭,剛才還切羊排的刀子悄悄地滑進了他的口袋。
諾頓似乎知道莫子木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便雙手交叉地笑道:“因為我始終認為中國人非常聰明,他們是真正懂藝術的人。願意去看一看你們國家的藝術嗎?”
莫子木依然安靜地點頭,諾頓站了起來,身後的管家立即拉開了椅子。
諾頓點了點頭,道:“老艾倫,你可以走了!”
那位頗有英倫風格的管家聽了,仍然彎腰行禮之後才端著紳士般的派頭離去,諾頓微笑著仿佛很受用管家的多禮。
他領頭走著,穿過一間耳門,貫穿所有廳房的長廊旁竟然都陳列著各式各樣的藝術品。
“你瞧,這是我收集的你們國家的皮影,從元代到現代都有,我喜歡你們這種創意,將人物刻畫在皮膚上,每一個都像活著,你說對麼?”
莫子木沒想到他會真的帶自己來看藝術品,便點頭敷衍了一下,他走過那些壁掛著的藝術品,每一樣都是皮制的,從粗糙的到細緻的。
他漸漸往後走去,不知道怎麼胃裡有一種越來越難受的噁心感,後面的大多是刺青,刺在各式各樣的皮膚上面,黃色的,黑色的,白色的。
“喜歡嗎,它們都曾經在活人身上待過,那些畫因為那些皮膚,皮膚下面的血液而變得鮮活……哦,哦,這是被剝皮處死的殉道者巴爾托洛梅奧,是我最喜歡的人物。你看他右手執刀,左手提著自己的人皮,多麼富有內涵。”諾頓撫摸著那鏡框,對著裡面那塊人皮道:“我整整挑了三年,才挑到一塊最粗糙,最緊致、彪悍的白人皮來體現這個巨人。”
“可惜,那最重要的一部分,我一直無法找到匹配的。這些垃圾他們都太骯髒,他們的毛髮裡都滲透著兇殘,暴虐,貪婪,他們的血液是黑色的,所以只配罪惡……”
莫子木突然覺得有一種毛骨悚然的猜想,諾頓緊接著開口把他這種猜想給證實了,道:“米開朗基羅把《末日審判》刻在了天花板上,但我卻令它再現在人體溫熱的皮膚上。我一直可惜最重要的那部分沒有人配得上,那是年輕的救世主基督再現于世上,十二門徒與聖母圍繞在他的腳邊,聆聽著他對人類最後的審判。”他透過金絲眼鏡的目光變得灼熱,道:“但是Seven,我遇上了你,你讓我可以完成這幅巨作!”
莫子木猛然拔出了刀子,抵住了諾頓的咽喉,咬牙道:“你這個變態的剝皮魔。”
可是他的眼睛一花,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一軟,諾頓小心地抱住了他,像對待一件珍寶,他搖了搖頭道:“Seven,你會很榮幸完成這幅巨作的,你就是最精彩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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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人由於好吃青蛙而被美國人叫作frog-eater或Froggy。
諾頓將莫子木放在已經清理過的餐桌上,用手摘去他的眼鏡,端詳了一下,然後像是滿懷喜悅地道:“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他開始動手將莫子木的襯衣從他的褲子中抽了出來,然後伸進襯衣裡撫摸著他光滑的脊背,那觸覺冰冷黏膩,就像一條毒蛇在自己的身上游走。
儘管莫子木生性冷靜平和,額頭上也不禁沁出了汗珠,如果他現在有力氣,他真的會一刀插在這條該死毒蛇的七寸上。他止不住地顫抖,但卻無力阻止那雙在他身上游走的手,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像一頭待宰的羔羊。
諾頓解開了他的襯衣,抽掉他的皮帶,將他的褲子拉到小腿處。
“你真漂亮……Seven,漂亮的容貌,漂亮的身材,漂亮的皮膚,漂亮的年紀……”諾頓喃喃自語道。
他的手撫摸著莫子木挺翹的臀部,然後停頓在了莫子木略顯纖細的腰部,道:“這裡是十二門徒……”手指沿著他腰部的脊椎順著尾骨一直滑到莫子木的股溝裡,諾頓道:“非常棒,這裡應該是耶穌重生的地方……”他用手指撫摸著莫子木臀部的右下側,道:“這裡巴爾托洛梅奧,他提著自己的人皮……”他撫摸著莫子木的左下側臀部,道:“這裡是門徒聖彼得,他拿著通往天堂的鑰匙,太棒了,我們就從這裡開始……”
諾頓似乎興奮到了極點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他將莫子木的襯衣,長褲,內褲統統都扯去丟在地上,將一絲不掛的莫子木翻了過來,讓他面對著自己。
莫子木緊閉著眼睛,諾頓的眼神令他噁心。
諾頓的手按住了莫子木的性器官,現在它在他的掌心當中微涼又微暖,那種尺寸似乎恰到好處,既不誇張,也不猥瑣,卻很性感,尤其是它緊貼著他兩條修長的腿的時候。
諾頓俯下身去,用舌尖去挑逗著它,親吻著它,然後一點點慢慢將它吞到了自己的嘴裡,莫子木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儘管雙目緊閉,嘴裡還是有呻吟逸出,隨著諾頓給的刺激越來越大,他的呻吟也斷斷續續,不可自製的越來越清晰。
“混蛋,你這個變態,快放開我!”莫子木滿頭大汗地突然衝口嚷道,這時他才發現,他雖然四肢無法動彈,但卻能開口中說話。
莫子木頓了兩秒鐘,立即道:“我們可以商……嗯……啊……”
諾頓將頭埋在Seven修長的腿間,捧著他的臀部,細緻又仿佛很專注地吞吐著,但他的眼睛卻一直在注視著莫子木的臉,黑髮裡的視線看上去像是一條毒蛇的目光般森冷,饑渴,貪婪,帶著變態的征服欲。
莫子木苦苦與生理上洶湧而來情欲掙扎著,他的額頭上汗如雨下,完全打濕了他的黑色的短髮。
諾頓用手指握住了他的勃起,用舌尖很細緻地,慢條斯理地在頂尖打著圈。
“聽我說,我……啊……”莫子木的言語被諾頓用舌頭另一種表達給打斷了,他嗚咽了一聲,無聲地罵了一句混蛋,快感猶如潮水將他送上巔峰又快速拉下。莫子木壓抑,掙扎卻無法控制地呻吟出聲,他的聲音很清澈,就跟他的人一樣,乾淨得像一汪水。諾頓顯然很喜歡聽莫子木的呻吟,每當他的聲音稍趨平緩,他就想辦法刺激得莫子木根本無法平靜,只能順著情 欲越陷越深。
諾頓的手指按住他的後庭,然後直直地送了進去,抽插著,莫子木只覺得自己的下體欲望叫囂著要發洩。正當他整個人幾乎完全陷落在情欲裡的時候,突然覺得下身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感。
只見諾頓拿著紅色的燭臺,燭油正一滴滴的滴在他的大腿內側。刺痛迅速掩蓋了欲望,只聽諾頓正色道:“Seven,你知道我為什麼挑中你?因為你乾淨,你是我見過的人裡最令人覺得潔淨的一個……”他貼近了莫子木,很溫柔地看著他細緻的皮膚,輪廓分明的唇,因為年少略顯柔和的下巴,他說道:“禁欲更適合你!”
“瘋子……”莫子木無力地閉上眼睛,但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折磨比起剛才的口交令他一時間覺得輕鬆了很多。
諾頓將莫子木翻了過來,在他的胯下墊上一個圓形棉枕,讓他的臀部高高翹起。
莫子木感覺到臀部一陣涼意,諾頓居然很專業地替他消毒,然後是描圖,割線,隨著紋身機的行行聲,刺痛感也隨之而來。
“該死!”莫子木低聲罵了一句。
諾頓心無旁騖,他專注地替莫子木紋著身,很久都不再說話。
那種針刺入肌膚的疼痛感,始終控制在剛剛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令莫子木覺得疲倦。
“知道聖彼得嗎?”
“不清楚。”臀部持續的疼痛感令莫子木有些惱怒。
“他是耶穌最早的門徒,最偉大的傳道者,也是天堂的守門人。”諾頓用白毛巾擦去莫子木臀部上的血跡,欣賞著光滑、挺翹的臀部上逐漸顯露的圖像,道:“他在這個位置,真是再也合適不過了。”
大約直到天亮,莫子木才由獄警半扶著回到了監舍。
湯姆接過莫子木,低聲笑道:“怎麼樣,Uncle諾頓的那幾手還挺爽的吧?他那個玩意大但沒用,除了舌頭跟手,什麼也做不了!”
他一提,莫子木忽然想起來那滑黏的手跟舌頭,一陣噁心,抱著漱洗盆吐了起來。
湯姆罵了一句Shit,道:“Uncle諾頓這麼下賤地伺候你,你還不爽。要是你被B區的姐妹按在浴室裡輪奸,不是要上吊。”
“行了。”托米打斷了他道:“放風時間到了。”
湯姆笑道:“怎麼樣,Seven要不要出氣透透氣?”
莫子木就著龍頭喝了幾口冷水,道:“去!”
他背對著鏡子,悄悄拉下褲子的一邊,發現自己的左臀果然已經被紋上了聖彼得的圖像,他閉了閉眼睛,飛快地拉上了褲子,走到門口。
一聲門禁鈴響,監舍的大門打開了,托米領著他們走出了監舍。
莫子木發現,他們果然是以監舍為單位,一群接著一群。
那些人的目光各式各樣,輕挑的,冰冷的,麻木的,殘暴的,莫子木覺得於其說這是人群與人群,不如說這是獸群與獸群,他們都在打量以及權衡著對方,實力,弱點,所處的位置,仿佛下一刻在他們目光範圍內的人就會變成他們的食物。
莫子木站在倉門口,心裡這麼想著,他被諾頓折騰了一個晚上,麻藥也剛過,難免有一點頭暈,被初升的太陽光一照,竟然一個腳步不穩,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抱歉!”莫子木下意識地道。
但緊接著只聽一個渾厚的聲音,道:“怎麼,fish,Uncle諾頓搞得你想男人了?”他的話音一落,莫子木只覺得自己的臀部被人用手摸了一把。
(這裡夾末日審判插圖一張,黑白)
第四章
莫子木抬頭一看,卻見一個足有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剃著板寸頭,像是俄羅斯又或者是北歐人,五官極度硬朗,很酷,蜜色的皮膚,露出來的肱二頭肌像鐵疙瘩一般的壯實。他的眉骨很高,這樣使得他的眼窩很深,很寬的雙眼皮稍稍耷下來,總給人一種嘲諷的表情。這使他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壞男人,但對女人來說也許非常有魅力。
莫子木不是女人,幾乎從天性上來說他本能的不喜歡眼前這個帶著流氓氣息的男人。
他一下子成了整個放風區的焦點,那些說不出來淫穢的目光通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只手還貼在他的臀部上,出於本能反應,他一掌拍飛了那只熊掌,微帶著慍怒地道:“滾開!”
他的一聲低喝令本來活躍的氣氛突然又冷凝了下來,那個男人背後有人陰惻惻地道:“Ivan,有人要你滾。”
莫子木似乎突然意識到他有可能得罪了一位監獄裡的大人物,湯姆陪笑著走到他的前面,道:“Ivan老大,這是個剛入倉的年輕人,昨天被Uncle諾頓叫去了一晚上,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講我們瑪門的規矩。”
莫子木低著頭,Ivan慢條斯理地排開湯姆,走到他的跟前,突然擒住莫子木的手將他抵在門上。放風區立刻像打了興奮劑,群情激湧了起來,揮著拳頭,尤其是那個陰惻惻說話,乾瘦得像竹竿似的男人嚷著:“幹他!”
囚犯們立刻亢奮得跟打了興奮劑似的,叫喊著:“幹他,幹這小婊子!”
莫子木看著Ivan那張微帶胡渣的臉越湊越近,他拼命掙扎卻無法挪動分毫。Ivan的唇貼住他的唇,用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唇。他的唇上有一種很濃的男子氣息跟香煙的味道,氣味很重但卻不讓人討厭。
莫子木沒有動,像是在等著他的舌進入他的唇,但Ivan看穿了他的想法,低聲在他耳邊說:“四眼,想咬我,嗯?”
然後他直起身體,放開莫子木,在地面上狠狠吐口唾沫,道:“雖然你這個小騷貨剛見面就想跟我滾床單,但我對你後面的小菊花不感興趣!”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Ivan得意洋洋地帶著一大群人走了,留下被人當作笑柄的莫子木。
莫子木從未如此挫敗地被人羞辱,氣得渾身發抖,倒是托米與湯姆松了口氣,拉著他走到了較為僻靜的地方。
“謝天謝地,Ivan竟然沒有找你的麻煩。”湯姆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道:“真沒想到你一開場白就得罪了A區的黑熊,真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好還是不好!”
“會不會找麻煩,還很難講。”托米黝黑的臉皺著眉頭道。
“他是誰?”莫子木插嘴道。
“A區的大佬,他很有點來頭,入獄前是美國黑手黨的大佬之一,據說是博南諾家族的新貴,因為替太子頂罪被判了二十年徒刑,所以他在這裡很受人尊敬。他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雖然不像B區的大佬茶包那樣變態,但是如果你冒犯了他,他絕對不比茶包善良到哪裡去。上一個得罪了他的人,被掛在大倉裡嚎叫了一個晚上才死去,據說收殮屍體的人要小心挪動,上面才不會掉肉下來。”湯姆說得誇張又興奮,好像那血腥的事件也刺激到了他。
“無論如何,我們這一組太弱了,希望Ivan不會同他斤斤計較。”托米滿懷憂色地道。
莫子木拔了一根野草咬在嘴裡,沒有吭聲。
放風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結束了,這些人改成在室內活動。
托米與湯姆帶著莫子木四處晃晃,湯姆還神來之筆地弄來了三塊口香糖,每人發了一塊。
莫子木不愛在人多的地方,他發現了一個圖書館,裡面竟然還幾台電腦,而且沒人使用。
“這裡能上網!”莫子木興奮地道。
“什麼也幹了不了,黃色網站,小說,電影,通通不行,你寫封信還要通過審查,跟與穿著貞節褲的女人做愛一樣無聊。”湯姆拉出一段線,罵了一聲Shit道:“你看連電線都早被老鼠咬斷了。”
莫子木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他的手觸摸著鍵盤,螢幕,然後道:“我喜歡!”
其他人還沒說什麼,只聽角落裡傳來了一聲慘叫,莫子木尋聲而去,只看見一個精瘦,紅發的男子正將一個年輕人按在書桌上狠命地抽插著,他的嘴裡哼著,道:“天,我愛書桌,真該叫這該死的監獄多配幾張看書的桌子。”他自以為說得幽默,但後面的三個人都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壓著的臀部,根本無暇顧及他的冷笑話。
正在被強暴的年輕人是與莫子木一起進來的新人,他兩條腿站在書上面,整個人趴在桌面上,這樣他的臀部就可以翹高點方便那紅發的瘦男人抽插,血沿著年輕人的大腿不斷地向下滴。
他似乎已經快半暈了,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滑下書堆,但每次都被那精瘦的男人又攔腰提上來接著幹,旁邊還有三個人都提著褲子在一旁等待。
莫子木剛往前跨了一步,托米連忙攔著他,小聲道:“不要多管閒事,這是B區的茶包。”
“可是那人就快被他們弄死了!”莫子木低聲回道。
湯姆也握住了他的胳膊,也小聲道:“你可別害我們倆。”
茶包突然哆嗦了一下,像是抽筋一樣,閉著眼睛享受著高潮的來臨。
莫子木低了一下頭,沉默了一會兒,轉身朝門外走去,托米與湯姆松了一口氣。
一直到他們走出了圖書館,另外兩人才算放鬆了下來,
莫子木翻著手中的口香糖紙靠在大門上,曬著太陽,托米與湯姆見他似乎不太高興,便也沒有過去同他說話,只管兩個人在門口小聲說話。
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突然響起了火警,立刻隔斷就放了下來,犯人們慌慌張張地跑動查看險情。湯姆見莫子木一副好像漠不關心的樣子,只是轉眼間似乎他的手裡少了一樣東西,直到後來很久他才想起,莫子木的手上少了張口香糖紙。
火災居然是發生在從來只有老鼠沒有人的圖書館,好像是一台電腦電線短路了,兩根斷掉的電線,不知道是被誰用口香糖粘在了一起。
茶包整個人被灑水器淋得如同落湯雞一般,幾乎讓所有因他而受到菊花之危的人心裡都暗爽了一把,連湯姆都暗地笑道:“茶包這回真的變成茶包了。”
隔了幾日,茶包就把A區的Sticks(棍子)給狠狠地揍了一頓,為此A區與B區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火拼。
C區基本處於隔岸觀火的狀態,湯姆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趴在柵欄上瞧熱鬧,只有莫子木跟什麼也不知道一般。
然而有一天,事情就突然發生了。
這一日莫子木與湯姆一起在洗澡,他總是在沐浴快結束的時候才進來,飛快地沖一把澡,所幸C區總是被安排在最後,因此他進來的時候除了熱水不多之外,就是人也不多。
湯姆對莫子木愛在角落的隔斷裡洗澡已經習以為常,他把這當作亞洲人的保守,兩人洗完澡,莫子木裹著浴巾仍然戴著他的大眼鏡出來穿衣服。
這個時候,突然從外面沖進來一群人,他們二話不說就將莫子木反手剪住按倒在了浴室的地板上。
湯姆嚇了一跳,仔細一看當中一個大塊頭是Ivan,他喃喃地道:“Ivan老大,我們……”
Ivan冷冷地道:“沒你什麼事,如果你不想一起遭殃,就滾!”
湯姆小聲嘀咕了一句,稍作猶豫,就拿起浴巾快步走出門去。
莫子木被他們按著,濕漉漉的劉海搭在他的額頭上,即使他戴著一副呆板的眼鏡,仍然令他看起來有幾分單純及惹人憐愛的無辜。
Ivan將腳蹺在旁邊一張椅子上,敲打著手中一柄剃鬚刀,俯視著他道:“沒想到你連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膽子卻不小。”
“我不明白Ivan老大說什麼,如果說上次我不小心冒犯了您,您已經教訓過我了。”莫子木仍然很冷靜地道。
Ivan那張看上去有點冷酷的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他微微做了個手勢,莫子木的頭髮就被人一把揪住向後一提,他整個臉都露了出來,不得不與Ivan平視。
Ivan看了他一會兒,才道:“那就讓你死個明白,你要知道這個監獄每天進來一根螺絲釘我都知道,更何況是三塊口香糖,嗯?你捉弄了茶包,還敢反過來陷害我的人。”
一個精瘦的男人陰惻惻地道:“你他媽害我差點斷了兩根肋骨,這筆賬怎麼算?”
Ivan手一伸,將莫子木裹住下體的浴巾抽掉,按住他的人立即將他的大腿拉開,讓他的腿間纖毫畢現地暴露在眾人眼前,嚇得莫子木一陣拼命地掙扎,但他的掙扎在這些強悍的囚犯面前,根本是如同是兒戲一般。
Ivan嘖嘖地搖了搖頭,道:“怎麼你現在知道害怕了,是不是有點晚,嗯?”
莫子木咬了一下嘴唇,道:“你說過,你對我不感興趣的。”
“我是對你的後面不感興趣!”Ivan掏出一柄剃鬚刀,輕碰了一下莫子木的腿間,道:“但老子對你的前面感興趣。”
莫子木恐懼地睜大了眼睛,他喘著氣,渾身發抖地看著那把閃亮的刀,Ivan猙獰地一笑,道:“這是給你的教訓,讓你終身難忘。”
“不,Ivan,不是,Ivan老大,我……”莫子木顫抖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想說什麼?”Ivan湊近了他,Sticks陰陽怪氣地道:“他說他更想用後面。”眾人一陣大笑。
“太遲了。”Ivan將刀子伸了過去,莫子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刀子加諸在他的身上,沒想像當中慘烈的疼痛,只聽一陣索索聲,Ivan竟然在替他剃毛。
莫子木睜開眼睛,只見Ivan聳了聳肩道:“你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吉列。”
莫子木看著那刀片上的毛髮,羞恥得無地自容,身體比之前居然抖得還要厲害。
Ivan用手將刀片上的毛抹下,然兩指一搓,毛髮都掉在了莫子木的身上,道:“小子,你連毛都沒長全,就敢在監獄裡玩花樣。今天給你一個教訓,下一次就沒那麼客氣了。”
他一說完,那些人就鬆開了莫子木,Sticks憤憤地拍了一把莫子木的臀部,道:“至少也要讓我嘗嘗他的味道,便宜他了。希望你不會被茶包操爆你的菊花。”
Ivan冷冷地道:“你如果不滿意,我可以讓你去B區,那兒有很多菊花讓你嘗味道。”
棍子再也不敢開口說什麼,只陰惻惻地看了一眼莫子木,跟著Ivan離去。
莫子木拿起浴巾裹住自己的裸體,這一群人走了,他還坐在地上很久起不來。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意識到這裡是監獄,如果這裡有一群食肉動物,無疑自己是在食物鏈的最末端。他似乎想起了容清那句冷酷的話:再溫順的狼它始終是狼,再兇悍的羊它終歸是羊,只要你是頭羊,你就要遵從食物鏈的法則,似乎自己一直是被吞噬的羊。
他扶著牆出去,發現湯姆正滿面不安地站在門外,見他出來,臉上有愧色一閃而過。
“沒事吧?”
“沒事!”
“哪受傷了?”
“沒有。”
“得了,我那兒有上好的藥酒,這可是我從你們中國的武術高手那里弄來的。”
“謝謝。”
莫子木讓湯姆扶著回了監舍,事實上他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不知道怎麼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就是有一點發軟。
經過這一次歷險,莫子木似乎與室友們更接近了起來。
他知道湯姆是一個小偷,他在紐約犯案,卻被律師稀裡糊塗弄到了維爾京來服刑,按他的說法是出獄的時候可以隨手在闊佬們身上撈點,他的刑期是十年,服刑了二年。
而托米則淡淡地說了一句殺人罪,比起湯姆對自己犯下的案件津津樂道,托米並不願意細談自己入獄的過程。
瑪門監獄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活不多,好像這個豪門遍地的維爾京專門弄了一個大城堡來養他們。
莫子木第二次再出來的時候就有閒心好好地欣賞這座城堡,它看起來有一些年代,但修繕得很好。A、B、C區混合的大倉是單獨的一幢平頂樓,它連接著餐廳跟雜貨倉。大倉左側的圖書館與D區的牢房診所構成了一個L型的大樓,而監獄長的辦公大樓則是一個尖頂的略帶哥特風格的堡樓。城堡是用細磚條建築而成,外表的裝飾陳舊但卻很精美,高聳的圓頂塔尖很有幾分童話的味道。
湯姆聽莫子木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便嗤笑道:“你想什麼呢,在監獄裡沒有童話。”
監獄裡如果有什麼令人最難以忍受的地方就是伙食太差,基本上以麵包、土豆、大豆或者通心粉為主,而且通常都是冷食,再餓都難以下嚥。
一周會有一次肉食的時間,但通常新來的或者監獄裡面的弱勢都拿不到自己的那一份。
湯姆在食堂裡有一份不錯的差事,專管分餐,見莫子木來了,便沖他詭異一笑,遞了一個餐盒給他。
莫子木略略看了那一堆突起的通心粉,便知道裡面有餡,自從湯姆上一次很沒義氣地丟下莫子木,他似乎就一直以非常友好的態度對待他,大約是想修補同盟關係之間的裂痕。放在上面的那只雞腿,莫子木還沒到嘴,就被茶包伸手拿了去,只聽他咬了一口,就“啐”的一口吐掉,隨手將雞腿丟到身邊人的飯盒裡,道:“真他媽的難吃。”
莫子木安靜地等他發完意見,便低頭端著盤子走開,但他剛起步就被茶包一手抓住了手臂,道:“四眼仔,找個地方單獨聊聊?”
茶包那張乾瘦泛著紅光的臉看上去有一點詭異,莫子木小聲道:“我約了人。”
茶包身後的那幾個人都笑了起來,茶包努了一下嘴,道:“讓我看看這位幸運兒是誰?”
莫子木掃視了一下餐廳,目光落在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上,他看著那個人,道:“我約了Ivan老大。”
“媽的,以為傍上了Ivan就神氣了。”茶包身後的人上前伸手就想要抽莫子木,茶包將他的手一架,淡淡地道:“既然是Ivan約的人,我們就想講點先來後到的規矩。”他帶著人從莫子木的身邊擦過,低聲道:“四眼,別投靠錯了人,Ivan對菊花可沒有我這麼愛憐。”
他大搖大擺地帶著人馬到另一個空著的好位置上坐下,顯然這些位置是專門給他們留著的,因為餐廳那麼擠,這靠窗的位置卻始終沒人去坐。
他們坐下來之後,茶包的目光還是陰冷地看著莫子木。
莫子木只得端著託盤向Ivan走去。
莫子木端著盤子聽著Ivan那群人大聲說笑。
“老大就是厲害,這一周都是第三個貴婦前來探視了……”
Sticks淫邪地道:“看在那女人送了你一輛世爵C8份上,你應該這個週末操她才對……”
Ivan露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結實的肌肉,道:“我沒興趣,媽的,我被判了二十年,她送輛車子給我!有胸無腦的女人,操起來也沒味道。”
Sticks接著道:“也許是她想讓你在她的身上開出三百碼每小時的效果來……”
然後旁人就是一陣瘋狂的笑聲。
莫子木端著盤子站在一邊,Ivan笑夠了才慢條斯理回過頭來看著莫子木,道:“我記得跟你說過了,我對你的小菊花沒什麼興趣。”
“我是來道歉的。”莫子木低垂著眼簾。
“靠什麼?”Ivan笑道。
“我可以坐下嗎?”莫子木道:“我有樣東西給你。”他看了一下自己端盤的雙手,以示不太方便。
Ivan聳了聳肩,示意Sticks挪挪屁股,Sticks心不甘情不願地挪了一下屁股。
莫子木坐了下來用叉子將通心粉裡面的雞腿拿了出來,用刀叉很熟練地將它剔骨,然後把剔好的雞肉放在Ivan的盤子裡,道:“我以後會知道誰是老大。”他說著朝Ivan一笑。
另一頭靠窗的茶包罵了一聲他媽的,道:“真沒想到Ivan跟這個小子會有一腿,這四眼仔肯定有什麼不同凡響的地方。”
Ivan看了莫子木半天,仿佛才有趣地低頭看了一下盤子裡的雞腿,用叉子叉了一塊,咬了一口道:“雞腿我就算吃過了,不過小弟我從來不亂收,就當這是我替你剃毛的回報,滾吧!”
莫子木仿佛大受打擊,他低聲道:“我有很多用處……”
“哦?”Ivan笑道:“你都有哪些用處呢?”
“我會電腦……”
“嘖嘖,如果這裡是Office,我要說你這個技能很有用處,不過在這裡小菊花最有用。”Ivan粗魯地道。
“我……還會小提琴,曾經在奧地利的音樂館演出過。”
“哇哦,還是個藝術家……沒准諾頓大叔更愛這點……。”Ivan聳了聳肩道:“瑪門監獄就屬他最懂藝術。”他說著與眾人笑了起來,莫子木也跟著笑了兩聲。
他低了一下頭,苦笑了一聲,道:“也許我在這裡真的沒用,打擾了。”
托米也拿了一盤含餡的食物經過,莫子木站了起來,道:“再會。”
他剛站起來,Ivan突然伸抓手住了他的手腕,莫子木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卻無法抽動分毫。
Ivan仔細地翻看著他的手,道:“嗯,倒像是個讀過書,會拉小提琴的……”他抬起眼,那雙冷酷粗暴的眼睛看著莫子木,問道:“在學校是優等生嗎?”
莫子木覺得自己的手掌被他握得生疼,只聽他又催問了一聲,道:“……是。”
“有推薦信的那種吧,嗯?”
“是……您捏疼我了。”
Ivan冷笑了一聲,道:“所以一看你就是個書呆子。書呆子,你聽說過有用雞腿來入夥的嗎?下次帶上點更有價值的東西,滾吧!”他說著一鬆手,莫子木連忙拿起盤子追上了托米。
托米頭也不回地道:“茶包是一頭狼,Ivan就是一頭熊,你聽說過誰放熊進家門就為了驅趕狼的?”
莫子木淡淡地道:“我沒打算放他進來,熊不介意我用一下它的畫像吧!”
托米與莫子木找了一個角落用餐,很快有一個黑人跟個彈簧似地走過他們這桌,塞了一張紙條給托米。
托米悄悄打開一看,松了口氣,道:“快吃飯,等下有好戲看了。”
莫子木依他所言快速將那堆通心粉塞進肚子,好在他為了籌學費,早就習慣了饑一頓,飽一頓,倒是不太在乎這通心粉有多難吃。
他的飯剛吃完沒多久,托米就跟他回到了監舍,兩人站在走廊上向下看,事實上很多囚犯都站到了走廊上,茶包面色不太好,有人端了一杯茶給他,他甚至回手就抽了那人一巴掌。
大家都好像在歡迎著什麼大人物,首先是Sticks進來了,囚犯們立刻敲起了柵欄,Sticks四下揚著手,仿佛果然是什麼大人物出場。
莫子木冷冷地看著,緊接著從大門外又走進來一個臉色蒼白的紅棕色頭髮的年輕人,正是前一陣子莫子木在圖書館救了的那個被輪奸的年輕人。
他的臉色蒼白,看上去害怕到了極點,Sticks轉身朝他揮了揮手,道:“Come on,Maytag!讓我看看你小菊花的威力!”
眾犯人一陣哄堂大笑,那年輕人漲紅了臉,他抖著身體沖Sticks喊道:“我叫雅各,不是Maytag!”
“哦,my baby,求您了,快脫褲子吧,雅各!”Sticks舉起雙手做了個求饒的表情。
雅各突然沖了過去,就那麼一刻他的手裡居然多了一柄削皮刀。
“哦,不,不!”托米嘴裡念道,莫子木看著這突然變故的一幕,雅各沖到了Sticks的面前刺下去的那一刻終究猶豫了一下,Sticks在那一瞬間裡逮到了機會,手一揮,只見紅光一現,鮮血像箭一般從雅各的脖子上噴了出來,他倒地捂著脖子在地上抽搐著。
“Shit!”托米道。
囚犯們卻像聞到了血腥味的狼群一般,興奮到不行,口哨聲,敲擊聲響個不停。
湯姆也吹了個口哨,笑著對莫子木道:“歡迎來到瑪門監獄!”
“媽的,你們這群豬玀叫什麼叫!給我安靜!”大嘴阿道夫出現在了門口,他手裡拿著警棍,咆哮道:“你們想要被關禁閉,是不是,雜種們?!”
莫子木突然沖到護攔處,大聲叫道:“BOSS,這裡有人受傷了!”
阿道夫繞著雅各轉了一圈,道:“媽的,沒用了!”
“給我處理好!別再讓我看你錯第二次!”他說著狠狠抽了Sticks一棍子。
Sticks硬忍了他一棍,咳嗽道:“這是意外,BOSS。”
“意外,意外,監獄裡每天多的是意外,我希望下次不是你自己意外被人割了脖子。”他說著又狠狠擊了一下Sticks,這一下Sticks那個又瘦又長的身體徹底被折斷了一般,捂著腹部倒在了地上。
他叉著腰,頭朝上沖莫子木咆哮了一句,道:“給我滾回你的巢裡去,黃種豬!”
托米與湯姆連忙將咬牙的莫子木拖回了寢室,湯姆喘著氣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怎麼三天兩頭找麻煩,嗯?”
托米小聲道:“這事沒完,看來還要再比一次?死人的腎可是不適合的。”
“你說什麼?!”莫子木倒抽了一口涼氣道。
湯姆做了個無奈的動作,道:“我都說要嚇著這個fish!”他拍著莫子木的肩膀,道:“知道你為什麼加餐嗎?因為有一個人要捐一隻腎出去。這是瑪門的最大的生意,變賣活人器官,通常由抽籤決定兩個區來玩Hunter遊戲,一個扮演獵物,一個扮演獵人,但既然獵物是獵人選擇的,所以一般來說扮演獵物的那區總是捐贈者,這一次很走運A區跟B區抽到了玩遊戲的簽。”
莫子木看著眼前這兩個看似雲淡風輕的人,喃喃地道:“這是犯罪!”
“這裡是瑪門。”湯姆笑嘻嘻但卻似乎又充滿悲哀地道。
他們舍區的門外來了一個黑人,道:“Fish,出去,B區老大要跟你們說話。”
托米與湯姆對望了一眼,與莫子木走到走廊上。
茶包正面目猙獰地站在對面的走廊上,道:“就他了,Ivan。按照規矩,獵人挑選獵物,這次我們B區挑選的物件就是這只小四眼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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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語俚語:Maytag指提供性的女性,在監獄裡為引申的意思。
第五章
湯姆的臉變了一下,道:“茶包老大,Seven可是C區的人。”
“難道他不是Ivan的人嗎?”茶包那張乾瘦的臉上閃過一絲緋紅,道:“Ivan,你說一句,這是不是你的人。”
Ivan的目光落到了莫子木的臉上,沉默了挺長一段時間,才滿含曖昧地說:“那要看你怎麼定義了,從肉體上還是從監獄倉的位置上。”整個主樓裡的人都竊竊地笑了起來。
茶包道:“Ivan只要他是你的人,那按規矩,我挑他,這沒錯吧!否則大家就一拍兩散!”他說著猙獰地沖著莫子木一笑。
他身後的高大黑人顯然是B區的Hunter,正在那邊沖著莫子木舔著嘴唇,做著熱身。
“茶包,我不同意!”托米黝黑的臉上依然木訥,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硬梆梆的。
Ivan攤了攤手,道:“你看到了,還是等我把這小甜心弄到A區來,你再下手吧!”
茶包隔著鐵欄,沖著托米道:“托米,你不開口,我都忘了你這個老殘廢了,你以為你是C區的老大,嗯?C區是膿包的天下,膿包都沒開口說個不字,你他媽有什麼資格說不?”
“我說了,不!”托米咳嗽了兩聲,道:“這不符合規矩!”
茶包指著C區一個白色的大胖子,道:“規矩,媽的!膿包,你的人跟我說不,是你定下的規矩嗎?”
膿包漲紅了臉,沖著托米罵了一句,道:“你他媽的給我閉嘴,這小子難道跟你也有一腿嗎?這事得讓Ivan說了算!”
眾人又把目光投向了Ivan,Ivan皺著眉問莫子木,道:“你他媽是我的人嗎?”
莫子木沉默了良久,才老老實實地道:“不是。”
“哇哦!”茶包一陣怪笑,讓人毛骨悚然。
Ivan露了一個猙獰的微笑,但只是撓了撓濃眉什麼也沒有說。監獄裡則是一陣譁然,顯然很多人不信,但無論如何Ivan被人當眾給甩了確實是件很丟面子的事情。
然而莫子木卻沒有辦法,這實在像個連環套子,解得了A,就必定要遇上B。
整個下午,他都一直待在自己的床上,半屈著腿,看一本從圖書館那裡借來的發黃的書,這本書的英文名字叫作《The Catcher In The Rye Preface 》,如果按照中文來翻譯,它叫作《麥田裡的守望者》。
書裡的主人公霍頓想當一個麥田裡的守望者,當孩子們在麥田裡玩耍的時候,他可以在他們不慎跌落懸崖之前,把他們捉回來。
可是假如,主人公自己已經在懸崖底下,他又怎麼能去當別人的守望者呢。
誰能是霍頓的守望者?
外面又是一陣尖叫聲,顯然答案已經有了,B區死了一個人,A區供獻了一個腎。
湯姆進來,看到了莫子木手上的書,說了句“稻草人!”
“嗯?”莫子木抬頭看了他一眼,湯姆聳了聳肩,道:“整天在麥田裡守望的不應該是稻草人嗎?”
莫子木合上了書,看著殘破的天花板。
夜幕降臨了,明天便是週末,也是他在瑪門待的第一個週末。
Seven,也是週末的意思,但似乎這個詞對他而言不幸多於歡樂,他在週末降生,也因為週末而獲罪。
他剛閉上眼睛,門口就敲起了警棍,還是胖子鮑威爾,只聽他喊道:“出來,Seven,你申請的日子給你安排了。”
莫子木睜開了眼睛,他走到門邊,鐵柵欄打開了,他問道:“我申請了什麼日子?”
鮑威爾罵道:“媽的,你自己申請的還要我幫你記嗎?”
他說著用力推著莫子木往前走,一直押著他走到浴室,然後冷冷地道:“洗澡!”
雖然入獄才短短幾日,莫子木已經深刻地瞭解到這幫獄警比鯊魚還要嗜血。
他脫去衣服,簡單地將自己沖洗乾淨,心裡想著莫非又是那個變態的監獄長,顯然他的末日審判圖才完成了一個彼得,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是那個剝皮殉道者。
“別拖拖拉拉的!”鮑威爾又喊了一句,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鄙夷,雖然只是一瞬,但莫子木看得很清楚。
這世上似乎有一些情緒總是配對的,例如憎恨,仇視,還有鄙夷。
莫子木跟在他後面穿過了鐵絲網圍住的操場,向城堡的另一頭走去。
走進大門,裡面是兩排臥室,當中是一條綠色的油漆過道,鮑威爾站在一個門口道:“夫妻日的規矩,從晚上六點到早上六點,可以做愛,但是不能喊叫。六點在這裡脫光了衣服檢查,不許夾帶,不許……”
莫子木的臉色蒼白地打斷了他,道:“BOSS,我才十七歲,哪裡來的妻子需要過夫妻日?”
他的話一說完,門被打開了,唐納德非常有風度地站在門口,非常溫和地道:“Seven,是我!”
莫子木動作非常迅速地回身就跑,但是他沒跑出多遠,就被門口一個像巨塔一般的黑人保鏢攔腰抱住。
“放開我!”莫子木掙扎道:“我要告你,我要告瑪門監獄。”
鮑威爾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只是對唐納德道:“您慢慢享用,就不打擾您了。”
唐納德很優雅地做了一個走好的動作,莫子木就被黑人保鏢抱進了房間,門在他的背後關上了。房間裡有一張很大的床,看上去潔白柔軟。
莫子木渾身都在顫抖,像恐懼得連站都站不穩,整個人癱了一般掛在保鏢的手裡,唐納德走到他的面前,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道:“Seven……我真想你。”然後低下頭去輕吻莫子木光滑的臉頰。
莫子木突然就有了動作,他的腳一抬朝著唐納德的襠部狠狠地踢去。但可惜他的動作還沒有完全完成,他的手臂上就傳來了一陣劇痛,差點折斷了一般的痛,令他這個動作不得不半途而廢。
“我見你的第一眼,就沒把你當過家畜,你就是一頭默不做聲的小野獸。”唐納德愉快地笑道。
他被按到了床上,唐納德小心翼翼地取下他臉上的眼鏡,無比愛憐似的看著莫子木的臉,然後拿出了一個針筒,道:“寶貝,這一針是要讓你覺得放鬆跟愉快,我不會傷害你。”
莫子木喘著氣大聲道:“唐納德,你難道還想強姦你的兒子嗎?”
唐納德依然很溫柔地看著莫子木,道:“我從沒想過讓Miss李給我生一個兒子,我對自己的兒子也從來沒有興趣。但是你不同,你是我唯一想要佔有的人,是我的兒子那只是一個巧合……”
莫子木看著藥水被緩緩推進自己的肌膚,他哽咽了一聲道:“求你了,看在我母親的份上……”
唐納德伸出手慢慢地解開莫子木的襯衣,從那裡可以看到他有一對很精緻鎖骨,淡蜜色的皮膚上因為掙扎而微微沁出的汗珠,正順著他修長,微微突起的喉結向下滑,一直滑到那個漂亮的渦旋裡。
唐納德那碧綠色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饑渴了起來,呼吸也隨著緊迫了起來,他微微喘息地道:“我對Miss.Li最愛的地方,就是她生下了你。”
他低下頭舔著乳珠,一圈圈地在米粒一般的突起上打著轉,莫子木閉著眼睛,藥性很快就散發開來,那種敏感部位的刺激讓他禁不住顫抖,他死命地咬著自己的舌尖才能抑制住不呻吟。
血腥味溢滿了整個口腔,唐納德已經拉開了他褲子的拉鍊,他親吻著莫子木平坦的腹部,一邊用手往下扒他的褲子。黑人保鏢仿佛到此時才確定莫子木已經不能造成什麼危害,放開了他。
他一放開莫子木,莫子木就一拳朝唐納德的臉打去。他沒有打到唐納德,誰知唐納德一巴掌抽在了莫子木的臉上,將他的嘴角抽出了鮮血,莫子木摔落在枕頭上。
唐納德開始脫衣服,他仍然溫和地道:“Seven,我讓John壓著你,不是因為我怕你反抗,而是我怕我一不小心傷著了你!”
他將自己的西服脫下,John接了過去,恭謹地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唐納德將自己的襯衣西褲一件件脫下,非常整齊地放到一邊,他儘管已經年過不惑,但身材仍然保持得很好,哪怕是脫光了衣服,身上的肌肉也顯得非常得結實勻稱,甚至比起一般的人來說,要來得更為結實。
他將衣服都脫光了,走過去騎在莫子木的身上。莫子木微微地蘇醒過來,唐納德皺著眉看著他的臀部道:“Seven,你實在應該變強,知道麼,我們薩瑟蘭家的人可以被人殺死,但是不可以被人羞辱。”他的手指掐著聖彼得,道:“雖然這確實很性感……太性感。”
莫子木冷笑了一聲,道:“不能被人羞辱,那麼你騎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做什麼?”
唐納德修長的眉毛微微一蹙,道:“ 你認為我是在羞辱你?”
“我認為你在羞辱自己。”
唐納德笑了,他年輕的時候很英俊,身份尊貴,迷倒了不少人,莫子木的母親便是其中一位,如今年紀上去了,歲月沒有帶走他的容色,倒是他那份屬於中年人成熟的氣質令他更是倍受歡迎。
事實上很多名媛以能得到他的歡心,以與他共度一晚為榮,很多人因為薩瑟蘭的一晚而身價倍增。可是唐納德從未想過他會在一場慈善宴會上遇到一個少年,他能讓自己忘乎所以,除了佔有想不起來別的念頭。
少年只不過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白色運動服,他就站在大門外的一個角落裡,背靠著巨大的門柱,一隻腳還撐在上面。這並不是一件合適的衣服,更加不是一個合適的動作,但少年做起來卻絲毫不令人覺得反感。
他留著黑色的短髮,脖子修長,衣服顯得略大,衣袖稍稍拉起,露出的手臂與手指都很細,所有的一切令他整個人看上去自由,潔淨,而且很……性感。
潔淨與性感,這本身就非常的矛盾,但綜合起來卻有魔鬼一般的誘惑力,會令人忘乎所以,只想征服與佔有,急切地想要在那張白紙上塗抹自己的顏色。
事實上當Seven轉過臉來,他確實沒有讓唐納德失望。Seven的臉型有點類似歐洲人,不太大但輪廓分明,可又分明帶了一點東方人的感覺,多了一點柔,一點淡,一點模糊。
這種混合的特質,配上Seven看他的第一眼時那種微帶的冷漠,唐納德始終想不起來除了性感,還有什麼其他的詞能形容他看見Seven的第一眼。
Seven對他的冷漠催化了這種欲望,因此唐納德一直認為轉讓個把個小島的開發權來交換Seven不是什麼虧本的事情,雖然Seven的真實身份讓他吃驚,也有一些尷尬。
但如果人到了可以用物質任意實現自己心意的時候,便會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淩駕于任何道德標準之上,認為無所不能。
因此他想要得到Seven,便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放在唐納德的眼裡。
血緣也不能。
他將莫子木的兩條腿分開到極處,露出他淡粉紅的私處,他非常細緻地替莫子木做準備處理工作。唐納德一直都是個好情人,現在也不例外。
他的開始是溫柔,但他進攻起來卻是不留餘地,深深地插入,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著將莫子木交將他釘在原地的柱子,令他無處可逃。
那種快感令莫子木痛不欲生,卻又無法抵抗,藥性令他的肌膚比平時敏感很多倍,每一下碰觸都令他顫抖,欲火像把他完全吞沒了一般,焚燒得連他的靈魂都化成灰燼。
不同於諾頓, 唐納德沒有給莫子木留下半點理智的餘地,他將這種快感如同烙印一樣燙在他的每一寸肌膚觸感裡,讓他永世難忘。
唐納德衝刺的速度越來越快,莫子木睜開了眼睛,他嘶啞地道:“求你了,別射在裡面,求你了……”
唐納德緊盯著他的眸子,欣賞著那種綠色,那種墨綠色,含著水跡的墨綠色,沒有人看過了會忘記。他親吻了一下莫子木柔軟的耳垂,道:“記住了,我的東西。”他一說完,一股滾燙的熱流就沖進了莫子木的體內。
莫子木渾身顫抖著,嘶聲竭力地罵道:“你是個畜牲!你是個禽獸!”
唐納德摟著莫子木,淡淡得道:“Seven,因為你太弱,你讓每一個想佔有你的人都可以佔有你,你有沒有想明白,正是你讓別人變成了禽獸。”
莫子木慘笑了一聲,這就是所謂的貴族,強盜邏輯。
所謂的上層階級,他們在掠奪了你的所有之後再告訴你,正是你讓他們起了掠奪之心,你給了他們犯罪的機會,你引誘了他們犯罪,所以弱者才是罪惡的根源。
清晨,莫子木似乎才從地獄裡面被放了出來,唐納德穿好衣服,道:“Seven,這籃子裡面是我讓人替你烤的小松餅,還有一點零食。”他說著笑了笑,道:“這麼大個男孩子,還喜歡吃零食,嗯?”
莫子木好像充耳不聞,只是眼望著天花板,唐納德走了過去,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道:“下周見,Seven。”
事實上,這個探視區就有浴室,條件似乎也更好,想必是鮑威爾不願意讓Seven起疑心才故意讓他在大倉那裡洗完澡過來。
莫子木閉著眼睛在將水龍頭開到最大,任水將他的皮膚沖刷了一遍又一遍。
“快點!不要拖時間!”探視區負責檢查的獄醫叫道。
莫子木關掉了水龍頭,像是很平靜地赤身裸體走出來,獄醫是一個挺年輕的獄警,他見了莫子木的臉似乎是一愣,然後笑道:“怪不得鮑威爾把你賣了這麼一個好價錢,你真漂亮,太漂亮!”
“謝謝!”莫子木淡淡地道,然後彎下腰讓獄警檢查他的後面。
年輕的獄警將手中的填寫表格放到旁邊的凳子上,拿起手電筒轉到他的身後照射他的後庭,那裡一片紅腫,像是被人狠狠蹂躪過,但卻又很小心,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獄警沒有像平常那樣,將食指伸進後庭,看看犯人有無夾帶,而是道:“可以了!”然後他又輕歎了一句,道:“在瑪門監獄,一是要狠,狠到除了自己的命,別人的都不是那麼回事;二是要忍,忍到不能把自己當個人,這樣你也許有機會活下去。”
他這麼說著,莫子木已經將衣服穿好了,他走到門邊,突然轉過頭來,道:“新婚愉快!”
年輕獄警一愣,一低頭,看到自己放在凳子上的表格,下面原本夾好的蜜月旅行的套票露了出來,而上面的鉛筆不見了。
他大驚失聲,罵了一句Shit,轉身往外奔去。
莫子木已經走到了大廳的外面,他的速度不快不慢,矮胖的鮑威爾正拿著咖啡跟人大聲地說笑。
“我的天,他叫了整晚上,真銷魂……”鮑威爾學著叫了兩聲,惹得對面兩個獄警笑得前仰後合。
“我想他被操得爽死了,那聲音聽得我都想進去弄兩把!”
他正得意忘形,突然聽到遠遠的有人喊道:“小心!”
鮑威爾將臉轉過來,他的左眼看到了從後面奔過來的同事,這是他最後一次用他的左眼,然後他的眼睛裡顯現出了最後的一幕——那是一個憤怒的少年。不過一瞬立即傳來的是鑽心的劇痛,他的左眼被插進了根東西。
鮑威爾慘叫著,莫子木圓睜著眼睛,他似乎想要將那根鉛筆接著推進,但似乎終於放棄了。
兩個被嚇呆了獄警反應過來,他們連忙過來將莫子木狠狠按倒在地面上,壓住他的腦袋,反剪住他的手。
鮑威爾慘叫著拔槍,獄警一把抱住他,道:“鮑威爾冷靜!”
“邁克放手,我要殺了這婊子養的!”
諾頓與大嘴阿道夫趕過來的時候,莫子木很溫順地被銬在地上,鮑威爾的左眼裡插著一根鉛筆,血流滿面地嚎叫著。
“Shit!”阿道夫抽出警棍將莫子木一頓亂抽,莫子木抱著頭,蜷縮在地上任他抽打,諾頓皺著眉頭道:“行了,把他關到禁閉室去,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能放他出來。”
莫子木被兩名高大的獄警一路拖著,沿著城堡的樓梯不知下了多少層階梯,才把他丟進了一個完全漆黑的,封閉的,位於地下室的囚室裡,那裡除了水滴聲,幾乎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他們將莫子木丟下,把唯一的那盞搖搖欲墜,昏黃的六十支瓦的燈關掉。
莫子木將整個人縮了起來,但在這透著濃重陰氣的地下室裡仍然會覺得冷。
這樣,他們也不知道把莫子木關了多少天,基本上也不過來送吃的,只會過個兩三天丟進來一個硬且發黴的麵包。牆壁上會往外滲水,實在渴了可以用舌尖去舔兩口。
這種環境,莫子木根本無法知道到底過了幾天,他拼命地將自己蜷縮在一個角落裡,有一天從外面的視窗丟進來一個麵包,他都似乎已經沒有衝動去拿起來吃了。
迷迷糊糊中,燈又亮了,他被人抱了起來,又是一圈又一圈地走樓梯,他似乎又回到了地面上。莫子木呼吸著外面清涼的空氣,他從未感覺能回到地面就已經是一件極為舒服的事情。
他似乎又回到了探視室,在門外他迷迷糊糊又見到了鮑威爾,只是他這一次戴了一隻眼套,正面目猙獰地看著他。他又回到了那張床上,可這一次唐納德沒有撲向他,而只是靜靜地坐在邊上看著他。
莫子木一笑,心道很好,這麼多天的味道確實不太好聞吧。
可唐納德似乎依然沒有放過他,手腕上又開始有針尖紮入的微弱痛感。
莫子木已經完全沒有了再去掙扎的力氣,索性放任自己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容清看著醫生將注射劑推入莫子木略顯瘦弱的手腕,然後淡淡地道:“他全身做過檢查了嗎?”
“做過了,克魯斯先生,這位先生只有一點外傷,以及一點營養不良,其他的地方他很健康。”醫生畢恭畢敬地道。
容清點了點頭,他走了出來,鮑威爾戴著一隻獨龍眼套,正滿面獻媚地站在外面。
“他今晚就交給我了。”
鮑威爾立刻道:“他是您的了,克魯斯先生,你只管玩!”他說著臉上扭曲著現出了一個歹毒的神情,道:“免費,克魯斯先生。”
容清笑了一笑,他道:“您太客氣!”他說著取出一副柔軟的黑皮手套,套在自己修長的手指上,然後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又笑道:“你知道Seven哪裡做錯了嗎?”
鮑威爾一愣,但隨即見到容清的手上拿的是一柄槍,他立即駭然失色道:“先生……克魯斯先生!”他的話音未落,容清就一槍接著一槍打在了鮑威爾的身上,然後慢條斯理地又掏出一個彈夾,對著還在抽搐的鮑威兒又是一槍接著一槍,直到把子彈打光,然後手一豎,空彈殼掉了一地,他道:“他既然傷了你,就該殺了你,不能殺死一頭野獸,就不該讓野獸見血!”
莫子木聽到槍聲勉強睜開眼,他聽到了鮑威爾的慘叫,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這邊的槍聲一直傳到了大倉內,那些囚犯又興奮了起來,道:“哇哦,這是要過中國節嗎?劈劈啪啪。”
大嘴阿道夫呸了一口,道:“這死胖子,暗地裡吞了這麼多錢,死有餘辜,可惜了他那身皮,BOSS你完全可以拿來刺青。”
諾頓摸著一幅精美的人皮畫,道:“其實就皮質而言,西方人的皮膚太過粗糙,遠不如亞洲人的皮膚細膩,所以刺繡永遠是絲綢最好,你有見過中國人拿麻布刺繡的嗎?”
大嘴阿道夫顯然不甘於諾頓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己威風,他道:“BOSS,那是因為白種人是優等民族。”
諾頓抬起了眼睛,冷冷地道:“豬皮更粗糙,快滾吧,froggy!”
大嘴阿道夫脾氣暴躁地推椅而去,諾頓歎息了一聲,不滿地道:“真他媽的是粗人!”
容清目視著枕著寬大枕頭的莫子木,他的額頭很飽滿,睫毛也很長,看人的時候總是半遮著,因此會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似乎誰都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容清抬起了手,像是想要觸摸一下他的額頭,但最終在離那光潔的額頭很近的地方停手了。
莫子木一夜長睡,清晨從迷糊中醒來,新鮮的空氣,軟軟的床鋪,似乎耳邊還有和氣的房東的叫醒聲。該是時候起身,對著窗外碧綠的多瑙河拉一曲費奧裡羅,然後拿起房東太太準備的三明治,輕吻她的臉頰說一句:ich liebe dich(德語:我愛你)。
他睜開眼睛,天花板很高,似乎就已經提示著這是瑪門的這座像城堡一樣的監牢,而不是維也納河邊的狹小公寓。
“你醒了。”
莫子木轉過臉,才發現容清坐在窗下,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風衣,手裡捧著一杯茶,看著他的目光依舊是淡淡的,沒有絲毫情緒在裡面。
第六章
“請……問,你在這裡做什麼?”莫子木用雙手撐著,緩緩坐了起來,背靠著枕頭,他開了口才發現自己的喉嚨沙啞得厲害。
容清喝了一口茶,道:“我已經派人去聯絡你在奧地利的助養人,我會辦理領養你的手續,辦理好之後,我就會直接把你轉到佛羅里達。”
莫子木閉了一下眼睛,道:“我在這裡你還不滿足嗎?我還有什麼可以讓你剝奪的?”
容清垂了一下眼簾,淡淡地道:“不,恰恰相反,我想到此為止了。”
莫子木轉過臉來,微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在微笑,道:“到此為止……你不再報復我了嗎?”
“是。”容清又喝了兩口茶,依舊淡淡地道:“所以你不用擔心,在佛羅里達你會得到比較好的照顧。”
莫子木屈起腳,目光直直地看著對面的牆壁道:“很感謝你說到此為止,但我希望不僅僅如此,我想要的是我們永遠,永遠結束,從此不要再見面。至於我,我自己會操心,就不再勞煩你的關心了。”
容清笑了一聲,道:“你永遠都很自信,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裡是瑪門,沒有能讓你如魚得水的彩虹酒吧,也沒有能替你擋住色鬼爪子的梅林。才不過兩個星期,你就已經人不成人,鬼不成鬼了。好好考慮一下……”他將茶放在邊上的桌子上,站起身,道:“Seven,如果你去佛羅里達,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莫子木叫住了他,道:“容清!”
容清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卻不轉回頭,而是道:“Seven,我依然想讓你多考慮幾天再答覆我,用不著急。”
“不用考慮,你知道我為什麼叫Seven嗎?”
容清微微側頭,見莫子木非常平靜地道:“因為我生在一個週末,那是禮拜天,媽媽說那天上帝休息,所以讓我此生都不要再指望他!我指望過一次,顯然她才是正確的。所以容清,請別再來扮演我的上帝。”
容清低了一下頭,他拉開大門什麼也沒說走了出去,穿過前面長長的走廊,保鏢在外面等候,低聲問:“少爺,回去嗎?”
容清沒有回答,而是穿過整個操場向桑桑學院走去。
“你可以返回監舍了!”獄警進來冷冷地道。
莫子木起床,至少一周的囚禁,使他走路仍然有一點搖晃,但似乎整個人已經沒有這麼難受了。他緩緩地通過操場,看到很多囚犯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似乎正在發生著什麼大事情。當他經過的時候,他看到囚犯們轉過臉來看他,那神情很複雜,像似在探究,又像似接受了他作為同類。
Hunter這個詞語不斷地在空氣中傳來,莫子木心想大概是平靜的日子快結束了。
他猜對了。
當莫子木回到監舍,發現監舍裡多了一個人,那個被大嘴阿道夫敲傷肋骨的金髮俊秀少年已經在了,他就在他的下鋪。
“你好!”俊秀少年看上去一派很文弱的樣子,他伸出手道:“我是裘德,一直都想跟你說謝謝。”
莫子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淡淡地道:“不客氣,沒能幫上你什麼忙。”
他說著爬上了上鋪,卻見湯姆在對面朝他擠眼,笑道:“真有你的,你那一鉛筆紮瞎一個獄警可是一戰成名啊!真沒想到你膽子那麼大,手這麼狠。”
莫子木面朝著天,心想:狠麼?若是再狠點,胖子鮑威爾大約已經死了吧。
湯姆笑道:“你把那鮑威爾紮瞎了,才蹲了一個星期的苦牢真是太划算了。”
“你真的紮瞎了一個獄警嗎?”裘德站在他的床邊滿目敬仰地道。
莫子木拉過枕頭笑了笑,沒回答這句話,湯姆則不滿地道:“Fish,你懷疑我說的話嗎?”
裘德激動不已,道:“我早知道你不同了,你會中國功夫嗎?”
莫子木老老實實地道:“不會!”
湯姆似乎不太喜歡裘德,打岔道:“Seven,Hunter季節又來了。”
莫子木已經瞭解到,每一季的第一個月是Hunter月,在這個月裡,會有很多個Hunter夜,囚犯們像按著菜單一般,被人點了當作獵物投到下面的瑪門森林供人獵殺。
湯姆從被子裡掏出一個小白布包丟給莫子木,道:“你用得上!”
莫子木打開一看,是一柄小挫刀,湯姆低聲道:“別小看這柄挫刀,它到時說不定能救你一命!我們手無寸鐵,任何鐵器在監獄裡可都是寶貨,這最少值三百美金,你可要藏好了。”
莫子木看著那小小的方頭利器,輕笑了一下,道了聲謝,將它收了起來。
裘德有一些羡慕地看了看他手中的布包,卻沒有吭聲。
一會兒,只聽監獄外面一陣喧鬧,湯姆立即起身,利索地下床道:“第一批人回來了。”
托米已經站在柵欄前觀看了,他低聲道:“三個!”
“三個什麼?”裘德隨口問道。
“剩三個活著回來。”湯姆道。
裘德倒抽一口冷氣,失聲道:“那麼,去幾個?”
“十個。”湯姆喃喃地道:“這批倒底是什麼人,從沒有過這麼狠的。”
放風鈴聲一響,莫子木與湯姆、托米走到了操場上,裘德始終跟著莫子木,湯姆再不喜歡他,似乎也不好擺脫他。
莫子木看著遠處的加勒比海,道:“你能弄到一片老花眼鏡嗎?”
湯姆笑了起來,道:“你是十七,還是七十?”
“行,還是不行?”
湯姆靠在鐵絲網上,道:“整個牢裡有老花眼鏡的只有送餐的卡巴斯基,如果拿了他的老花鏡,我就怕他以後會報錯消息,哈哈。”
“一片就行。”
監獄裡多的就是隱私,湯姆自然不會多餘到細問他要老花鏡做什麼。
莫子木與湯姆接近了卡巴斯基,他是A區的人,坐在屬於A區地盤的籃球場看臺上。
莫子木與湯姆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他的身邊,湯姆道:“老伯,我們需要一點消息。”
卡巴斯基乾澀地道:“最近要消息的人很多……”
湯姆拿出一張紙,道:“我們出這個數字。”
卡巴斯基似乎沒見過這麼古怪的報價方式,但還是從懷裡掏出老花鏡,細看了一下,道:“這個價錢你們只能問三個消息。”
莫子木開口道:“監獄的補給船是從哪裡開來的?”
卡巴斯基摘下眼鏡看了他一眼,道:“從聖洛伊的愛德華CCA私有碼頭來。”
莫子木又問道:“是什麼樣的船隻?”
這一次連湯姆也看了他一眼,卡巴斯基道:“普通的千噸級雜貨船,有淡水艙,通風口在甲板上,你還有一個問題。”
“有多少獄警押船?”莫子木接著問道。
卡巴斯基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道:“這是兩個問題!一是有沒有獄警押船,二是有多少人。”
莫子木微笑了一下,道:“有多少保安?”
卡巴斯基看了他一眼,道:“挺聰明啊,小子。有三個CCA公司的保安,有槍,這是免費送給你的。”
他站起了身,走下去沒幾下臺階,就聽卡巴斯基在背後道:“男孩,你還太年輕,在瑪門還沒有人成功越過獄,只要你一進入非Hunter區,就會有警報器響鈴,看到那邊的高塔了嗎,只要警鈴一響,上面那盞探照燈就能打在你的身上,讓你無所遁形,然後那些子彈就會跟著嗖嗖地飛過來,不要一分鐘,你就被打成了篩子。即便是去運貨的人,也不知道當晚那天的路線不會觸發警鈴。我見過很多聰明的越獄人,他們每一個都像你這麼聰明,但全部都死了。”
“不,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運輸工的活。”莫子木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跟湯姆離開。湯姆偷偷舉起手,從襯衣袖口底下拉出半副眼鏡,沖著莫子木眨了一下眼睛。
晚上莫子木回去,他從圖書館又拿回來一些封面,用封面卷成紙筒,然將自己的眼鏡取下一片,又取下一片卡巴斯基的老花鏡,調整了幾次當中的距離,將它們組成了一個直筒鏡。他舉起了直筒看了一下對面,湯姆接過來也看了一下,然後壓低了聲音嚷道:“Shit,看得真清楚,我都沒想到原來詹姆斯是在下面的那個,我一直以為是他幹史蒂芬。”他放下直筒鏡,道:“Seven,你就是為了做這個望遠鏡才偷卡巴斯基的老花鏡?”
莫子木“嗯”了一聲,將直筒鏡取下來,在上面標好兩塊鏡片的位置,又將鏡片插回自己的眼鏡。
“你真的想越獄?”湯姆問道。
他這麼一說,裘德與托米都把目光聚在了莫子木的身上。
“只是無聊。”莫子木道。
湯姆聳了聳肩,裘德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只有托米道:“幾乎每一批進瑪門監獄來的犯人,總有幾個會有越獄的念頭,只不過他們不是還沒來得及實施計畫便死在了Hunter夜裡,就是在進入警區的時候被打成了篩子。”
裘德道:“為什麼不游泳,我是說完全可以跳到海裡游泳走不是嗎?”
托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瑪門島附近的海流特別大,尤其是晚上,在這裡你遊上一百米就會比其他地方遊上一裡地還要累,沒有人能在夜裡遊到十海裡以外的聖洛伊島去,跳到海裡的都淹死了。”
“你知道為什麼這島上沒有椰樹?”湯姆搖晃著腦袋道:“因為怕我們抱著椰殼逃走……哈哈哈……”
莫子木跳上了床,捏著手裡這塊老花鏡片默不作聲。
第二天早餐開始了,乾瘦的老男人卡巴斯基推著餐車過來,他走到監舍門口將吃的塞進來,然後道:“把我的眼鏡還給我。”
湯姆笑著靠在柵欄邊上,道:“你的眼鏡問我們做什麼?”
卡巴斯基依然乾巴巴地道:“因為我有一條重要的消息是屬於你們監舍的,如果你們不給我眼鏡,那我大概也沒法把消息透露給你們聽了!”
莫子木靠柵欄邊,用手遮住老花眼鏡,道:“卡巴斯基,我可以用一條很重要的消息來換你一塊鏡片。”
卡巴斯基渾濁的眼睛看著他,面無表情。
莫子木道:“我可以告訴你,到底是誰陷害了你入獄。”
卡巴斯基淡淡地道:“把我剩下的眼鏡還給我,那塊鏡片就當送給你了。”
莫子木一愣,道:“難道你不想知道……”
“這樣我可以活得久一點。”卡巴斯基接過老花鏡,同時塞了一張張條給他們,道:“Good Luck。”他說完就推著餐車走了。
湯姆挑了挑眉,展開紙條,他立刻面色變了,道:“下一場Hunter夜的獵物是我們。”
湯姆恨恨地道:“這一次恐怕又被膿包給賣了!”
托米黝黑的臉上始終沒有表情,接過食物,道:“吃完去打聽消息。”
莫子木與湯姆各自拿起自己的那份咀嚼了起來,裘德緊張得連幹麵包都吃不下,手中的水幾次都灑了出來。
吃過飯就是放風,湯姆馬不停蹄地打聽消息,然後回來講給三個人聽。
“有一則好消息,有一則壞消息,你們想聽哪樣?”湯姆回來說道。
“先說好的吧。”托米道:“別嚇壞了他們。”
“這一次追獵的人只有兩位,而且這兩個人跟其他的獵人不一樣,他們都不用保鏢。”
裘德松了口氣,莫子木道:“那壞消息呢?”
湯姆道:“他們一位是深褐色頭髮,說著一口西班牙語,大概是哥倫比亞人,他喜歡用狙擊槍,躲在某個高處,一槍一槍把你的腿腳打斷,然後讓瑪門森林裡那些養著的狼狗群把你咬成一塊一塊。另一個是亞裔,愛用一柄彎刀,他殺人的時候喜歡從上而下,嘩啦一聲,腹部整個切開,裡面的腸子流了一地。”湯姆說的時候完全沒有表情,但是裘德卻哇地一聲吐了一地。
托米的臉色更黝黑了,莫子木低頭玩著手裡的石頭。
除了他們四位,其他人似乎很輕鬆,因為這個Hunter月即將過去,C區顯然就是最後一場,有了這四個替死鬼,別人似乎又可以高枕無憂地度過一季。
操場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勁,Ivan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他高大的身材,板寸頭,冷酷的表情,形成了一種氣場,使人不由自主地給他讓出一定的距離。
偏偏有一個人就是那麼不長眼,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身上。Ivan順手拎過那個嚇得呆頭呆腦的人,然後拋了出去,遠遠的只聽呯的一聲,接著是一個人的慘呼。
Sticks陰惻惻地道:“美國政府應該為這些蠢貨專門開一個監獄。”
Ivan撓了撓眉毛,道:“別這麼說,你讓美國的總統住哪裡?”
他這麼一說,別人捧場般大笑了起來,有一個人笑個不停,不停抽搐地笑道:“伊萬老大,呵呵呵,你太幽默了,伊,伊,伊,萬……”
Ivan揚了一下濃眉,轉頭道:“媽的,我現在支持你的創意。”
他這麼頭一撇,自然而然地就注意到了站在那個方向的莫子木。從這個側面的角度看上去,莫子木的頭微微低著,他的脖子彎成了一個美妙的弧度,讓Ivan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癢。坦白地講,乍一眼看這個男孩似乎瘦小,戴著一副大眼鏡,不起眼,可再看一眼會發現全然不是那回事情。
事實上他的身材很高挑,這一點Ivan在第一次會面與他親吻的時候便發現了,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種很特殊的東西讓人會想看一眼,再看一眼,尤其是那一雙漂亮的手,修長,看上去柔軟,觸摸了才發現它很有力。
所以當聽說他一鉛筆紮瞎了獄警時,Ivan反而沒有旁人那麼吃驚。
Ivan此時忽然生出了一種想法,想要看看這一副大框眼鏡底下到底長了一副什麼樣子。
這個時候莫子木將手中的石頭一丟,向著圖書館走去。
Ivan的嘴邊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嘴裡跟那群人說著黃色笑話,隨便找了個藉口甩脫了旁人,朝著圖書館而去。
自從圖書館上次被灑水器侵襲過以後,這裡就再沒有人願意來,不再平整的窪底上積滿了水,莫子木坐在一台電腦的面前,他的手指飛快地敲擊著鍵盤。
當Ivan靠近門口的時候,眼前便現出了一個氣定神閑,神采飛揚的少年,陽光很好,打在圖書館略微殘破的琉璃窗上,反射出來的光芒映在少年烏黑的頭髮上,令他好像頭戴光環。
Ivan沉默了許久,才悄悄走了進去。莫子木正凝神在電腦上,他突然敲了一下鍵,立刻螢幕上什麼也沒有了,然後轉過臉來,看到是高大的Ivan,他也不由有一點慌亂,立刻站了起來。
Ivan笑道:“你很機警啊,不過我已經看到你在看什麼了!真看不出來,你果然是個電腦高手,還真能讓你聯到外面去!”
莫子木微笑了一下,他的腦海在猜測Ivan動機的時候,Ivan突然色眯眯地道:“能不能看色情片?”
“嗯?”
“AV片……”Ivan不耐煩地介紹道。
莫子木猶豫了一下,道:“要看本能嗎?”
“媽的,你當我是雛雞啊?本能,給我找個胸大點的,能搞點的。”
莫子木垂下眼簾,手一敲,螢幕又恢復了,他搜了一下,道:“這個……可以嗎?”
Ivan看了一眼,道:“操,你不能找個奶子大點的?”
莫子木深吸了一口氣,一張又一張地流覽著圖片,Ivan看著他那優美的耳廓漸漸泛紅,然後可以看得出來他竭力壓制地問:“這個可以嗎?”
Ivan從他身上將目光移開,落在了螢幕上,赫然是美國最出名的那個巨乳色情名星Jenna·jameson,他暗罵了聲老女人,但卻坐了下來。
莫子木退到了一邊,隨手拿過一本書坐在電腦桌上亂翻著。
很快,略顯空曠的圖書館就飄起了,如嗯……啊……我要……之類的聲音,那些聲音在泛黃泛潮的書籍,以及莫子木的頭頂上飄著。
Ivan長吐了口氣,莫子木見他的褲襠都撐起了一個很高的小篷,便將頭轉過去,無聲地罵了句流氓。
兩人就這麼一上一下,一個看一個聽放完了一整部色情片。
Ivan走的時候,伸了個懶腰,道:“看來,會電腦也不是一無是處,以後我叫你什麼時候來,你就什麼時候來,聽明白了?”
莫子木平靜地道:“知道了。”
Ivan看了一會兒他,莫子木始終沒有與他對視,Ivan從褲兜裡掏出半個手掌大的十字架,道:“給,小子,既然你有這麼一個用處,死了還是有點可惜,晚上出去Hunter的時候,把這個別在你的右手臂上。別弄丟了,記得回來還我!”
莫子木伸手接了過來,發現那十字架還算精美,只是上面盤著一條猙獰的蛇。
“謝謝。”他說了一聲。
Ivan見他既不顯得特別驚喜,也不特別好奇,也不發怒,只是笑了一下,揚長而去。
莫子木回到監舍,見裘德還是一臉驚恐,湯姆則對他使了個眼色。
托米則坐在自己的床上,在一塊石頭上非常細緻地磨著一根圓錐一般的鐵器,細看那仿佛是一柄斷掉了勺子或者叉子,托米很專注地將斷口在一塊拳頭大的鵝卵石上磨成尖銳的錐狀。
看上去似乎四個人都在靜靜地等待著Hunter夜的降臨。
莫子木他閉目靠在了牆上,他的手握著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面,空氣中除了托米單調的磨鐵器的聲音,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聲,一進一出。
湯姆似乎有點克制不住的緊張,他強笑著問:“有沒想過明天早上吃什麼早點?我或者可以找人弄點!”
想要吃什麼早點,莫子木微微睜開了眼睛,這句好熟悉的話似乎將他拉到了很多年前的記憶裡。
“媽媽,明天你想吃什麼早點?”莫子木站在門口問。
“小籠包,好嗎,Seven?”媽媽從被窩裡探出腦袋懶洋洋地道。
“你真是會找麻煩……”莫子木有一點無奈地笑道.
雖然她在莫子木的眼裡是最好的鋼琴家,但在現實裡,她是最便宜的彈鋼琴的賣藝人,而且經常失業。可儘管收入微薄,她仍然固執地要莫子木去讀貴族學校,要給他請家庭音樂老師,這弄得他們經常要挨餓,總是三餐不濟。
母親是一個很任性的人,即便如此,她還是按她的那套活著,她總是懶洋洋地抽著煙,道:“Seven,為什麼你總是要想這想那,等活不下去的時候再想吧!”
她高興的時候,任何日子都是節日,她會包餃子,打掃衛生,弄得莫子木會突然升出了對生活無限的希望。
她會捧著莫子木的臉無比深情地道:“Seven,你知道你很捧,總有一天你會成功。你會是最出名的音樂家,在維也納的音樂廳裡開獨奏音樂會,你會功成名就,迷倒眾人,所有上流社會的人都會拜倒在你的腳下,他們願意傾其所有,只為了能跟你說一句話……”
每逢這個時候莫子木就知道前半段是在說自己,後半段就變成了她自己的假想。
莫子木儘管對她類似紅角的夢想不甚感興趣,但是只要她覺得高興就好,因為即便如此,這種時候也是很少很少的。
通常她總是抑鬱,不開心,經常酗酒,因此常醉醺醺地誤了表演的時間,這也成了她經常失業最大的原因。莫子木盡可能地寵著她,只要她不再難受,不再喝醉了酒去跳樓。
他願意一直讓母親留著一種假想,自己的兒子還在貴族學校裡跟住在最高檔社區人的孩子們一起上學,然而事實上莫子木已經失學快整整一年了。
家裡從來不會有多餘的衣服,也不會有多餘的食物。
莫子木翻著放錢的小鐵盒,裡面只剩下了四十幾便士,甚至不夠買上一袋麵粉,更不要說肉了。他悄悄披上大衣,拿起琴盒,走上倫敦的街頭,像往常一樣在地鐵口拉琴乞討。
“真是個漂亮的小男孩。”莫子木一直知道自己很有吸引力,如果有女士路過,他總會適時抬頭與她們對視,女士們的手就會不由自主從幾便士跳到英鎊上面。
這樣,他就能解決這幾日的伙食了,雖然房租一直是個問題,但這個就留到後面去想吧。
可今日他的運氣顯然不太好,一輛跑車停在了旁邊的馬路,從車裡跳出個半大的男孩跟兩三個高大的保鏢,他們似乎根本不在意這條路上不可以隨意停車,就那樣任意地將昂貴的車子丟在馬路上,向莫子木走來。
那位被眾星拱月一般圍在當中的一個淡金色頭髮的男孩,笑道:“看,這是誰?這不是我的同學Seven嗎?”
莫子木一看到他們,立即收起琴盒打算走人,但卻被他們迅速包圍了。
淡金色的頭的男孩嘴邊露著冷笑,道:“這不是那位給他一百萬,他也不會為我拉一曲的Seven嗎?”
莫子木往旁邊走去,但卻被他又擋住了,道:“怎麼,你現在會為了區區幾便士就拉了嗎?”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摸出一隻皮夾子,從裡面抽出幾張五十英鎊的票子,在莫子木的眼前晃了晃,道:“拉一曲吧!”
莫子木猶豫了一會兒,在男孩的冷笑中打開了琴盒,拿出小提琴,道:“想聽什麼,先生?”
淡金髮男孩冷笑了一聲,道:“就拉你最擅長的帕格尼尼的隨想曲吧!”
莫子木拿起琴弦,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拉起了曲子。
他很快就沉醉在琴弦奏出的樂曲中,帕格尼尼高超的技巧仿佛能在他的指間重現,當莫子木在單弦上演奏的時候,金髮的男孩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收縮。
很多路人因此而停下腳步,卻被兇悍的保鏢給嚇跑了。
一曲終了,金髮男孩沉默了一會兒,手一揚將錢灑到了空中。
莫子木朝他鞠了一躬,伸手去撿地上的錢,他的手指突然被一雙優質的軟皮鞋狠狠地踩住,莫子木猝不及防,慘叫了一聲,那個金髮男孩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聲道:“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穿著校服乞討!”
他腳一縮,莫子木捧著受傷的手指跪倒在地,那男孩揚長而去。
莫子木忍著痛,將地上的錢都收拾好,才提著琴盒往回走。當他走到破舊的公寓樓前,卻看到母親裹著披肩站在門口,他嚇了一跳,但隨即笑道:“媽媽,你怎麼出來了?”
“我一覺醒來,發現你不見了,去哪裡了,Seven?”母親看起來很平靜,莫子木松了口氣。
他笑道:“同學們開個小型的音樂Party。”
“他們這一次終於邀請你了?”
“是的,媽媽。”他扶著母親走進屋去,道:“天氣涼,下次不要在外面等。”
母子一階一階上著樓梯,母親突然道:“Seven,去維也納上學吧。”
莫子木輕笑了一聲,柔和地道:“好!”
這是母親最後對他說的話,第二天莫子木做好小籠包,就像往常一樣出門了。他在附近的網吧找了一份活,這樣他就能裝作每天提著去書包上學。老闆是個華人,很喜歡這個聰明,要求不多,工錢也不多,但卻幹活很多的小男孩。
對於莫子木來說,能找到這麼一份不計較他年齡的工作已經謝天謝地,更何況老闆是一個很高明的玩電腦的高手,閑來很願意教莫子木兩手,以便應付網吧裡有可能會出現的技術問題。
莫子木很珍惜現在的日子,尤其是今天。雖然手受傷了,但是昨天晚上收穫的幾百鎊,不但解決了房租問題,還讓他多了一些寬裕的錢。他急需一些錢來購置衣服,當年昂貴的校服已經顯得越來越短小,而他正處於瘋長的年紀。
莫子木的心情因此變得輕快了不少,在網吧裡一整天都顯得很愉快。
當他替一位客人解決了一個小問題後直起腰,突然聽到老闆在叫他,道:“Seven,過來!”
他應聲走到了吧台邊,老闆手裡拿著電話,他頓了頓,道:“Seven,你快回家,你母親出車禍了……”他在莫子木的驚愣中提筆寫了一個位址,道:“她在這個醫院裡……你快去吧!”
莫子木抓起紙就往外狂奔,但是等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李莫依然還是永久地離開了他。
旁邊一個禿頂的中年人絮絮叨叨,不停地解釋說不是他撞的她,是她撞到他車子上來的。
莫子木呆呆地聽著,他從小就乖巧,因為母親總威脅他,說要是他不聽話就把他送給別人,他很害怕李莫這句話會當真。可儘管他努力了,母親依然還是拋棄了他,以這種方式。
他整個人所有的信心,勇氣都像被抽走了,只知道傻傻地看著蒙著白床單的李莫。
那是一個倒楣的事主,他因為開著一輛老闆的寶馬跑車而被李莫挑中,事實上他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到極點的中產者。因為李莫臨死的時候手中拿著申請維也納學校的表格,而她本人又是一個鋼琴演奏者,也許是出於對藝術的尊敬,法庭最終相信了李莫是死於意外,而非故意自殺。
禿頂的事主出於愧疚,不但努力賠出了大部分的賠款,還找到了一個維也納的遠親,幫助莫子木申請到了維也納的學校,那位遠親就是後來莫子木的助養人梅林。
莫子木這四年來一直在陸陸續續償還這筆賠款。每一次填寫金額的時候,他就會想起那個晚上,也許是李莫悄悄地尾隨了他,終於發現了生活的真相。
可以點早點的清晨是一段幸福人生的開始,而他們不具備這個資格。
“沒有特別想要的,謝謝。”所以莫子木這麼說道,然後進入了夢鄉。
第七章
四人休息了一下午,傍晚用過晚餐之後,大嘴阿道夫居然親自過來帶他們,把他們放到監獄門外面,才陰陽怪氣地道:“祝你們好運。”
所有的Hunter都發生在晚上,整個瑪門島的形狀有一點像一柄中國的古如意,瑪門山腳底下為頭頂靈芝形,山下的森林略呈狹長形,有一些丘陵跟小山坡,山下到處是灌木叢,高大的闊葉樹木,以及瑪門監獄放養著的狼狗。很多人都希望逃離瑪門,然而在Hunter夜,幾乎所有的犯人都從心底裡迫切地想要回去。
走了幾步,裘德顫聲道:“Seven……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
湯姆一笑,道:“好啊,不如你躲在這裡。”
莫子木道:“他們選擇晚上,不光光是為了讓我們恐懼,而是有可能他們有如紅外線,熱線跟蹤儀之類的東西,如果你躲起來,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托米與湯姆不由欣賞地看了他一眼,裘德道:“那……那該怎麼辦?”
湯姆道:“跟著托米跑吧。他參加過六次Hunter,對這片地形比誰都熟。”
托米也不推託道:“從現在開始,要不停地跑。記住這是逃命,誰也顧不上誰,如果誰跑丟了,就只能自認倒楣。”
說完,他與湯姆朝前跑去,裘德還在打顫,莫子木塞了一樣東西給他。
裘德一看,就是那柄小方刀,他嘀咕了一句,道:“這能有什麼用啊?”
他說著,但是莫子木已經跑了出去,裘德只好跟著跑。
四個人不停地移動著位置,穿過整片整片的灌木叢,亞熱帶海洋氣候下,那些過去繁盛的灌木葉子落在地上,與藻類一起積了厚厚的一層,加上豐沛的雨水,成了泥濘的沼澤地,腳一陷進去,往往要拔上好久。
天邊烏雲密佈,果然後半夜開始下起了小雨。
“Shit!”湯姆罵了一聲,道:“整個冬季都在下雨,要是換了春季倒還好些!”
四人又冷又累,裘德小聲道:“我……實在不行了,我們休息一下吧!”
莫子木看了一下托米,很顯然,儘管湯姆看起來機靈,但無疑托米才是一個真正的瑪門監獄的老把手。
“不行!”托米冷冷地道:“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
“在這個森林裡,他們不是也要用走的嗎?”裘德道:“他們沒可能開車啊!”
聽他這麼嘮嘮叨叨,原本就心煩意亂的湯姆推了他一把,道:“媽的,要留你自己留。”
而被他推了一把的裘德倒退了一步,一腳踩在什麼地方,卡在了那裡,他低頭一看不由失聲尖叫了起來。莫子木連忙低頭一看,只見這個草叢裡躺著一具殘破的犯人屍體,他的胸腹大約是被什麼掏空了,裘德一腳剛好踏在他敞開著的腹腔裡,恐懼的尖叫聲在森林裡回蕩著。
湯姆嚇得臉都變了色,只得叫著:“閉嘴,快閉嘴!”他的話剛說完,空中傳來了槍聲,托米臉色大變,道:“他們已經追來了。”
莫子木拉著裘德將他的腿抽了出來,四人再也不用商量,立刻瘋狂地往前奔去,槍聲在後面時有時無,似乎離他們很遠,卻又像就在他們眼前。
每一聲響,都足以讓精疲力竭的四人又一次拔足狂奔。
莫子木跑著,突然聽到有人“哎喲”一聲,他回頭一看,只見裘德似乎不慎踩到了泥沼裡,摔落在了地上。
“裘德摔倒了!”莫子木沖前面兩個人打招呼。
湯姆一把拉住他,小聲道:“快走,你不知道Hunter就在後面嗎?”
“我們丟下他,他就死定了。”
“你知道頭羊怎麼保住羊群?”湯姆道:“就是拋棄弱小的,才能保住大家。”
莫子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很可惜,你不是頭羊,你說了不算!”
他朝著裘德奔去,湯姆又罵了句Shit,與托米匆匆離開。
莫子木跑到裘德的面前,道:“我來幫你把腳拔出來!”
裘德挪動了一下,哭喪著臉道:“天,Seven,我動不了,我的腳動不了,我死定了!”他說著嚎啕大哭了起來。
莫子木突然手起掌落,給了他一巴掌,狠狠地道:“給我閉嘴!”
夜雨打在了樹葉上,發出悉悉索索聲,像是很多人的腳步聲正在慢慢靠近。裘德見他突然變得如此兇惡,不由打了個哆嗦,只好委屈地嗚咽了兩聲。
“在這待著!”莫子木冷冷地道,他也不多說什麼,從裘德的口袋裡將小方刀搜走。
裘德恐懼地睜大了眼睛,祈求地道:“不……不要,不要丟下我。”
莫子木沒有理會他,而是轉身跑到到了灌木叢中。
裘德就像一頭負傷倒地的羔羊,在地上瑟瑟發抖著。隔了一會兒,有腳步聲傳來,只聽見有人笑道:“哇哦,有一頭羊出現了。”
他轉頭看見一個褐色頭髮,打著耳釘的,穿著一身黑色制服的男人從密林深處向自己走來,他的肩上扛著一柄狙擊槍。
那個男人環視了一下四周,慢慢走近裘德,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咧開嘴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道:“是個美人,可憐的傢伙,被人拋棄了,不要傷心失望,那些蠢貨總是一貫如此。真……不錯,大嘴阿道夫挺會上菜的,那讓我先嘗嘗你的味道吧。”
“不……不要!”裘德搖著頭,淚水漣漣,那男人將槍放在自己的大腿邊,用手揪住裘德的頭髮,怪模怪樣笑道:“我不喜歡聽不要這兩個字,所以先懲罰你一下。”
他用手將自己的褲鏈拉下,然後將性器塞入裘德的嘴裡,一直捅到他的喉嚨的最深處,然後興奮地抽插了起來,裘德雙眼翻白,幾乎窒息。
他越抽越快,嘴裡喘著氣,就在他就快要達到最高潮的時候,突然從半空中落下一個黑影快速襲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那巨大的衝力給撞飛在地。
那黑影從一根藤蔓上跳下來,然後快速爬起來,用刀抵住了幾乎被撞暈過去的褐發男人的脖子。
“四眼仔……”男人甩了甩頭,道:“你敢對我馬西亞不敬?”
他的話剛說完,從密林中走出來一個黑髮的年輕人,他同樣的黑色的制服,只聽他笑道:“像你這麼一個隻知道抽插的蠢貨,還想讓獵物尊敬你?”
“快撿起槍!”莫子木沖著裘德吼道,那柄狙擊槍依然留在原地。
裘德慌慌張張舉起槍,那後來的男人笑道:“不要慌,不要慌,我沒有要救他的意思,我很高興他被幹掉。”
“你說什麼?諾?”馬西亞咬著牙道:“你這該死的傢伙!格奧弗雷不會放過你的!”
諾笑道:“你不聽本傑明的調度,擅自捕食獵物,有他說服格奧弗雷,我還是不太擔心的。等他們殺了你,我會將他們一刀一刀割開為你報仇的,這小子的舌頭跟小菊花我會割下來為你陪葬。”
裘德的手抖了一下,叫道:“等等,我們,我們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只要你放過我們……我們,就放了他。”
諾皺了一下眉頭,道:“你現在是要跟我談判嗎?”
這個時候雨停了,月光居然顯現了出來,使得整個夜色變得通透了起來。
那個叫諾的男人露出了真面目,他的五官看上去很深刻,黑髮,似乎有義大利人的血統,看上去風度翩翩,像一個演說家,或者談判專家。
“是……是的。”
“那你先把槍放下,我不太喜歡被人用槍指著談判。”
“別把槍放下!”莫子木喝道。
“這個男人不還在你手裡?我們跟他們談好,就可以回去了。”裘德轉頭來看莫子木道。
“小心!”莫子木叫了一聲,剛才還離得很遠的諾,片刻間就到了裘德的面前,他一拳擊去,裘德手上那柄狙擊槍立即被擊飛了。
莫子木“啊”了一聲,心頭狂跳,這一瞬間,他這邊也發生了變故,馬西亞突然發動,一掌擊在他的臉頰上。莫子木臉上的眼鏡飛了出去,人也被掌刮到了地上。
馬西亞一個翻身制住了他,莫子木用頭狠狠撞擊在他的下巴上,把馬西亞撞得嘴裡鮮血直流。馬西亞愈發怒火沖天,一拳擊中莫子木的腹部,然後一連幾下狠擊,直到莫子木蜷縮在那裡不再動彈,他才怒氣衝衝地將莫子木拎著翻過來,月光打在莫子木的臉上,馬西亞的動作停止了,愣了幾秒鐘,才突然神經質地狂笑道:“諾……你看我抓住了什麼?”
“不是四眼仔嗎?”諾正微笑地看著在地上抖個不停的裘德。
“不……不……”馬西亞搖著頭,感歎道:“是一個美人,一個你根本想像不到的東方美人。”
諾遠遠地看了一眼,然後提著槍向馬西亞與莫子木走去。走近了,月光下莫子木仍然半閉著眼睛,他看了一下,稍作猶豫,道:“確實是一個極品。”
“他是我的了。”馬西亞拉開了衣服的拉鍊,微喘著氣,道:“其他人都歸你,天,幸虧沒有跟空桑那個變態出來,否則這個美人也被他像青蛙一樣開了膛,就太他媽的遺憾了。”
諾皺了一下眉頭,道:“你非要這個時候幹他?你知道格奧弗雷更喜歡亞洲獵物,瑪門島可不多。”
馬西亞將自己的上衣脫下,露出精壯的上身,他俯下身,舔了一下莫子木的半邊臉頰,道:“顧不上了,你他媽的不是說過中國有一句古話,Sex三十分鐘能值十幾萬美金。”
諾無語地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馬西亞深吸了一口氣,道:“為這個,上百萬美金我都願意付。”他將莫子木身上的襯衣拉下丟在一邊,開始脫他的褲子。
諾微微皺了一下眉,他開口道:“馬西亞,格奧弗雷讓我跟你說……”
馬西亞似乎很在意這位格奧弗雷,他出於本能半側過身來聽諾轉達格奧弗雷的話,只那麼一瞬間空中傳來銳利呼嘯聲,一柄尖銳的鋼針一般的東西插到的馬西亞的背上。
馬西亞慘叫了一聲,諾身形一晃,將負傷的馬西亞扶了起來,拖著他向密林中撤去。
馬西亞罵道:“你他媽的做什麼……幹……幹掉他們,哪有獵人躲獵物的。”
諾笑道:“形勢不明,還是下次再來打獵吧。獵人也有被獵物追的時候。”
那柄錐子紮入他後背很深,令他根本無力掙扎,只好被諾強拉著撤走。
他們一走,托米與湯姆才從灌木叢中跳出來,扶起倒地的莫子木。
“你沒事吧!”托米幫著莫子木將襯衣穿上,看見他襯衣上的十字架,道:“這裡是瑪門,路西法的世界,上帝那套不管用。”
莫子木已經緩過神來,他快速將衣服整理好,然後找到眼鏡仍然將它戴上,道了一聲謝謝。
湯姆回首看著低頭抽泣的裘德,冷笑道:“你這個廢物是留在這裡讓狼吃,還是快點爬起來?”
裘德看了他一眼,掙扎了幾下,沒能起得來。
托米皺了下眉,道:“湯姆,幫他一把,我們要趕快離開!”
湯姆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過去,也不伸手,只是站著,裘德倒是停止了抽泣,努力抓著湯姆身體慢慢爬了起來。
托米道:“不知道這些人還會不會來,我們還是要快點離開這裡。”
湯姆並不情願扶著裘德,裘德一瘸一拐地幾乎是被他拖著走,莫子木與托米走在前面,所幸經過這一次的有驚無險,他們竟然平安地返回了瑪門。
四人站在山頂,在朝陽下看向蔚藍色的加勒比海,隔了許久,湯姆才說了一聲,道:“真他媽的幸運。”
托米道:“嗯,因為我們都活著。”
湯姆咂了一下嘴,破例沒有反駁。
是的,如果嚴格說起來,莫子木若是像湯姆和托米一樣將裘德丟下,馬西亞就不會受制於他。
若是湯姆與托米沒有回頭,那麼他們就不可能有機會傷著獵人。
最後的結局也許就是他們一個個被獵人捕殺。
無論如何,這是太幸運的一場大逃殺。
他們碰上了好色的馬西亞,以及似乎不太嗜殺的諾,就連給他們開門的獄警都有一點吃驚。
昨晚上獄警看他們,像看死屍,早上再看他們卻像是在看已經宣告絕種的低等動物,勉力維持著居高臨下的態度,但卻不得不震撼於動物強悍的生命力。
四人回到大倉,能感受到蜂巢裡爆發出來的興奮,他們居然收到了掌聲。
有的時候,弱者對強者,將弱者最大化地吞滅,是強者的勝利,而能從強者的爪下勝利地逃亡,哪怕是像喪家之犬,這就已經算是弱者的勝利了。
這種勝利,有人看作是莫大的鼓舞,有人看作是莫大的恥辱。
紅色頭髮的茶包咂了咂嘴,道:“哇哦,忙得都沒發現原來C區來了個小美人。”
“老大有興趣?”身後的人嘻笑著問。
茶包沒說話,只是舔了一下嘴唇。
托米與莫子木很快回了自己的監舍,湯姆臉色紅潤地揚手示意,腿腳不便的裘德則尷尬地陪站在一邊。
冬季的Hunter結束之後,便很快是迎新年。
感恩節來臨的前夕,莫子木因為給A區的大佬們放了幾場AV片,而得到了使用一小會兒手機的方便。
他撥通了奧地利助養人的電話,電話的那頭未語先抽泣,道:“我可憐的Seven……”
“葛蘭寶貝,不要哭,把你的眼線哭花了不就好了。”莫子木笑道,他盡力躲在圖書館的最深處,坐在一個窗臺上。圖書館是建立在懸崖峭壁上,所以沒有人會試圖從這裡逃走,然而從這裡能看到幾乎整個警區的海岸,包括碼頭。
莫子木遮著手機的話筒,以免外面電腦裡面的叫床聲傳到對方耳朵裡去。
“你有將我的助養權移交給他人嗎?”
“哦,不!你是我的寶貝,我怎麼也不會把你交給別人的。”
莫子木微笑了一下,這一刻他的臉看起來遠比平時要柔和,他低聲道:“謝謝。”
他跟葛蘭房東大娘又閒聊了幾句,將手機關上了,深深地吐了口氣,一轉臉見Ivan就在面前。他的臉幾乎完全可以感受到Ivan呼出來的熱氣,帶著一股好聞的煙草味道,莫子木立刻從窗臺上跳了下來,道:“Ivan老大,是放完了嗎?”
Ivan皺了皺眉,道:“最近看太多了,有沒有什麼其他可看的?”
莫子木想了想,道:“要看中國功夫片嗎?”
“嗯,《臥虎藏龍》?”
“不,有更傳統的。”
於是從那天起,一小時的放AV時間,變成了功夫片時間。雖然這些囚犯不懂粵語,但好在都能看懂字幕,只是莫子木經常不能離開,有時某個英文不懂,他們還需要他解釋。
看完了《書劍恩仇錄》,Ivan懶洋洋地道:“Bullshit,中國的黑社會比我們強。”
放完了《射雕英雄傳》,Ivan對Sticks道:“怪不得中國女人愛嫁美國佬。”
雖然Ivan表現得很中意,但是另外那些A區的人都在吵吵,要求放回AV片。
Ivan回過頭來道:“寶貝,比較文雅的一點追求應該怎麼說……”
莫子木合上書道:“您覺得engage in怎麼樣?”
Ivan翻了一下眼,長吐了一口氣道:“真是好詞彙,果然夠書面語。像你們這些雜碎就他媽的都是流氓加文盲,光知道engage in fucking you,要像Seven那樣,有點別的追求!”
莫子木聽到這裡,忍不住手一滑,書就掉落在了地上。但他很快面無表情地撿起書,接著面無表情地翻著,低頭忍受這一小時的無聊時刻。
莫子木一日洗完了澡,裘德過來搭訕,他現在好像明白冷冷淡淡的莫子木其實有可能是最心軟的一個,所以現在他跟前跟後,盯莫子木盯得很緊。除了圖書館他進不去,莫子木上哪他都跟著。
“啊,小美人……”他們還沒出門,茶包就面帶壞笑地堵在浴室的門口。
裘德已經遇襲了幾次,但是多虧當時不是很方便,再加上B區C區畢竟有差別,才沒讓茶包這些人得手。
顯然今天茶包是有心帶人來堵他,裘德不由自主地向莫子木的身後躲去。
“四眼,你是出去,還是留下一起玩啊?”茶包笑了笑,按他的意思自然是想連莫子木一起上了,但這個莫子木似乎很得A區大佬的歡心,他也不願為了一個四眼,真的跟A區鬧翻臉。
“那我們就跟茶包老大別過了!”莫子木平靜地道。
他剛向前踏了幾步,就被茶包擋住了,茶包冷笑道:“四眼,不要以為有Ivan撐腰就太過放肆。他不喜歡菊花,會維護你到什麼程度就說不準。放你走,是我給他的面子。可真要翻臉,我上了你,他也未必會真跟我過不去。”
莫子木低了一下頭,茶包冷冷地道:“你到底是走,還是不走?”
他的話音一落,身後幾個眼露饑渴的漢子就都過來圍住了他們,泛紅的眼,不斷吞咽著唾沫,看起來他們很願意在這個時候多一個分享的獵物。
良久,莫子木才抬頭看了一下裘德,茶包已經很不耐地道:“你放心吧,我們跟小美人玩玩,不會傷他性命。”
“只能你一個人上。”莫子木又沉默了一下,淡淡地道。
裘德大驚失色,道:“不,我不要,Seven。”
莫子木抬頭看著茶包的眼睛,道:“否則你就要賭一賭Ivan會不會跟你翻臉!”
隔著那副鏡片,茶包對上了那雙眼,從那副鏡片射出來的視線談不上銳利,夠讓他翻臉惱羞成怒,也不算森寒,而是像月光,即便帶著溫度,看上去仍然會讓人覺得冷。
茶包突然有點懊惱,連他也說不清楚是為了什麼,像是吃了某種虧卻無法言喻。
“Shit!”茶包做了個無奈地表情,他伸手去拖裘德,裘德拼命地大叫著,茶包倒拖著他的一條腿往浴室裡面走。
“我在門口等你。”莫子木說了一聲,走出門外。
隔了一會兒,裡面傳來慘叫聲。莫子木輕輕地將背靠在了浴室的門外的牆壁上,裡面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污言穢語,跟眾人的笑聲。
一個小時之後,茶包心滿意足地走了出來,對莫子木道:“他以後就是我罩著了,明白嗎?”
莫子木一低頭,從他身邊走進浴室裡。
只見裘德赤條條地趴在椅子上,身上滿是精液與血液混合起來的紅白之物,莫子木將他扶起來,龍頭打開,替他沖刷身上的汙物。
“第二次。”裘德呆呆地道。
“嗯?”
“這是你第二次讓別人強姦我。”
莫子木沉默了一會兒,道:“你想讓我對你說對不起嗎?”
裘德轉過臉來沖他吼道:“我以為你是這種髒地方唯一乾淨的人,不會出賣別人,不會隨便拋棄別人,你會救我的!”
“你錯了,沒有人能救得了你,在這裡你只能救自己。”莫子木淡淡地道。
裘德看了他許久,才道:“你說得對。”他甩開了莫子木扶著他的手,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莫子木轉過頭,跟著他一起出了門,剛好Ivan帶著一群人路過,看見一副慘狀的裘德,便笑道:“茶包還真是耐不住寂寞,真不知道男人的後面有什麼搞頭。”他轉眼見莫子木跟了出來,他上下看了莫子木一眼,便又笑道:“不錯,你不給我惹麻煩,茶包就不會找你的麻煩。”
他說著領著人揚長而去,莫子木閉了一睛眼睛,為自己剛才那一刻的荒唐念頭歎了口氣,自己方才竟然有一種衝動,希望Ivan能突然降臨,可以讓自己用不著出賣別人。
唐納德的陰影始終籠罩著他,莫子木找到了諾頓,請他不要安排他見唐納德。
“可是,Seven,唐納德會為你一個晚上付十萬美金……十萬哪,錢有的時候就是這麼一種東西,俗不可耐,但你卻不得不為它低頭。”諾頓充滿了感慨地道。
莫子木沉吟了一下,方才問道:“不知道,在你的藝術跟十萬美金之間,你會挑哪一樣?”
“嗯?”諾頓抬起了頭。
莫子木解開自己的襯衣,褲子,他原本就很有氣質,所以即使是做脫衣動作也顯得很優雅,莫子木脫得一絲不掛之後轉過身去,露出臀部的刺青,道:“我想以你的構圖基督重生的地方,應該是在我的股溝裡面,這個位置大約需要我的配合吧。如果我說……我願意配合,你是否就不會為了一樣俗不可耐的東西低頭呢?”
諾頓的眼睛落在那刺青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莫子木完美的臀部,跟那個精工細刻的刺青配合在一起,讓人感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誘惑力。
“至少……在做完整個刺青前,說不吧,怎麼樣?”
“成交!”諾頓沙啞地道:“你脫光了很有說服力。”
莫子木微微一笑,他彎下腰將自己的衣服拿起,又一件接著一件穿回了身上,然後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諾頓看著莫子木揚長而去的背影,才長出了一口氣,道:“美貌是一種運數,好的時候是一種財富,不好的時候是一種劫數。Seven,你說你是財富的機遇多一點,還是劫數多一點?”
莫子木回到監舍,見護欄上,監舍門口又都站滿了人,每當倉裡有什麼事,犯人們就喜歡像這樣決定事情。
C區的老大面紅耳赤地站在二樓,托米則是滿面怒色,裘德臉白得跟死人似的,沒見湯姆的人影。
莫子木三步並做兩步跑到了二樓。
茶包攤手道:“新年的餘興節目,膿包你不會這麼不給面子吧?”
膿包沒有回答,倒是托米道:“膿包,如果你不能護住C區的弟兄,那就下臺吧!”
他這一說,立即口哨聲亂起,犯人們又拿出硬東西敲擊柵欄起哄。
膿包見形勢不妙,道:“茶包,你們B區愛搞雞奸表演,就讓你們B區的人馬來做,憑什麼讓我們C區也出人?”
茶包陰陽怪氣地道:“從來這個節目都是跟倉裡最美的人做的,瑪門的風俗歷來如此,你說是不是Ivan?”
Ivan揚了一下眉,道:“確實如此,茶包出賣色相來慰藉大家的饑渴,這麼一番苦心,膿包你不該Say No。”
茶包得到了Ivan的支持,顯得更加洋洋得意,道:“按照風俗,他跟人搞過,又沒有Partner,完全是合適的人選,是不是?”
膿包的臉漲得通紅,托米沉著臉,裘德臉如死灰,莫子木皺了一下眉頭,湯姆在監舍裡面向他招手。他剛要轉身,卻聽裘德突然大吼道:“等等!”他平時看似文弱的眼睛突然變得血紅,咬著牙道:“我不是倉裡最漂亮的。”他突然一轉身,一把將莫子木臉上的眼鏡摘了下來。
莫子木猝不及防,一臉驚愣,但是那副粗大笨重的黑框眼鏡一摘下,他那眉清目秀的五官便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即使距離再遠,也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相當俊秀的少年。
有別于金髮碧眼,他的眉目多了幾分東方水墨畫的神韻,透著一種神秘,有一種難以描喻的吸引力。
莫子木狠狠地將眼鏡奪過來,裘德與他對視著,抿著嘴唇,眼中帶著一種挑釁,他大聲道:“他刺死獄警就是因為他被賣給獄外的人搞,他也沒有Partner,一切都符合規定吧!”
托米反手一個巴掌將他打倒在地,道:“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裘德在地上尖叫道:“憑什麼我就要去表演讓人家輪奸,憑什麼他可以什麼都置身事外?”
莫子木將眼鏡戴上,他的手止不住有一些顫抖。他說不出自己心中是憤怒,還是悲哀,為自己,還是為這個自己曾多次維護過的人。
托米狠狠地給了他一腳,裘德吃痛地蜷縮在地上,他抽泣地道:“你們可以丟下我,卻不敢丟下他,因為他有靠山,憑什麼,憑什麼我要一直被人欺負?”
莫子木閉了一下眼睛,轉身進了倉,湯姆在裡面小聲道:“真他媽的!我早知道這個傢伙是頭養不熟的狗崽子。”
倉裡熱鬧了一會兒,茶包才高聲道:“哇哦,果然是極品!”他掉頭對Ivan,道:“我記得他說了不是你的人吧!”
Ivan撓了撓濃眉,道:“是有這麼回事,我對菊花也沒有你這麼熱衷。”
茶包嘿嘿怪笑了兩聲,道:“既然你不反對,那就是他了。”
Ivan歎氣道:“難道我要破壞倉內的傳統嗎?”
儘管他沒對同是罪犯的Ivan抱有什麼希望,但是聽他如此一說,莫子木也不禁心一沉,有一些無力地靠在牆上。外面的鈴聲響了,意味著自由活動的時間結束。
托米黑沉著臉進來了,裘德也進來了,湯姆提掌就想打他,突然看到了他臉上歹毒的目光,不由一愣,然後耳邊聽莫子木冷冷地道:“用不著揍他,只是我不再承認他是我的盟友。”
湯姆突然覺得裘德那目光有點令他害怕,於是他收回了手,只狠狠說了一句:“Me too!”
四人隨即陷入了沉默當中,而莫子木更是幾乎一夜無眠。
第二天,他就發現一切都不對了,他似乎成了倉裡所有對男人肉體感興趣的人的獵物。
他們用充滿饑渴的目光看他,仿佛是一頭頭隨時隨地會把他拖到暗處的餓狼,事實上差不多一個上午,他就遭遇了幾次性騷擾。
有一次,有一個囚犯竟然把手伸到他的褲襠處。看著莫子木狼狽躲閃,茶包抽笑道:“Pretty,要不要到我的懷裡來躲躲?”
莫子木沉著臉,沒有理會他,而是轉身跟過來擋架的湯姆離開,茶包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了幾聲。
湯姆邊走邊說:“媽的,你這幾日還是在舍裡躲躲,被那賤人一搞,只怕這些色鬼每個都想脫你的褲子……”他一轉頭,卻見莫子木朝A區走去,不由一愣道:“你去哪裡?”
“去找Ivan。”莫子木邊走邊淡淡地道。
Ivan的監舍看上去遠比其他普通監舍要舒服得多,雖然格局一樣,但它的裡面居然還自帶了一個沐浴室。
莫子木走進去的時候,Ivan正在喝著酒跟Sticks他們玩牌,見莫子木進來,他那寬寬的雙眼皮略微一抬,銀色的眸子淡淡地掃了莫子木一眼,依然皺眉看他的牌,道:“什麼事?”
莫子木低了一下頭,然後忽然下定了決心似的道:“我有事想跟你單獨說。”
Ivan又看了看手中的牌,然後將它們一合,道:“媽的,牌不好,下次再打吧!”
Sticks他們掃興地把手裡的牌往桌上一丟,看了莫子木一眼,才一晃三搖地出了門。
“可以說了嗎?什麼事?”
莫子木走到了門口,隔著柵欄看著外面那些望向這裡的目光,他突然返身將白色的床單扯下,將它掛在了門上。
“喂,喂!”Ivan嚷道:“你這是做什麼?你明不明白這個意思?”
莫子木轉過頭來,摘掉眼鏡,道:“我明白這個意思,我想當你的Part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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