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許安林用紙巾替葉宇真擦著額頭上的血跡,葉宇真靠在辦公桌上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人完全魂不守舍。
  
  一系列的任務失敗,辦公室裏的氣氛低到了谷底。審訊的警員氣呼呼地從審訊室出來,道:“這個印度女人真是嘴巴毒辣,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上……”他說著將筆錄稿狠狠地往桌上一丟。
  
  許安林拿過筆錄稿,低聲道:“我去吧!”
  
  那名警員似乎有氣正沒處發,見到許安林沖口道:“你該不會是又要念什麼黑道舊情吧,當員警講的是紀律,混黑道才講的是義氣!”
  
  許安林還沒開口,葉宇真突然回過頭來沉聲道:“你說什麼?安林是我派去的臥底,你有意見的話,可以跟我提!”警員吱唔了一下,雖然一臉的不服氣,但總歸沒有再多話。
  
  許安林抱著筆錄低頭走進了審訊室,PAVADI正坐在那裏抽煙,見他進來,便冷笑道:“我還以為走了一個廢物,能換一個中看的,沒想到國際刑警換來換去都是廢物。”
  
  許安林好像沒聽到似的,將凳子一拉,在PAVADI的對面坐下。
  
  他將手上的表摘下放在桌上,道:“給你十五分鐘的時間,PAVADI。你要麼說出你知道的,要麼接受國際刑警對你的指控,你將會在一個星期之後被轉交給當地警署,在那裏接受拘留,等待……”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PAVADI仔細端詳著許安林,他顯得有一點憔悴,一雙清澈的雙眼裏佈滿了血絲。
  
  “執行我的公務。”
  
  “審訊我?”
  
  “是的!”
  
  “包括有可能起訴我?”
  
  “是的!”
  
  “包括捉拿SHIVA?”
  
  “是的!”
  
  “也包括向SHIVA開槍嗎?”
  
  “是的!”許安林突然抬起頭,幾乎是用吼的大聲說道。
  
  PAVADI輕笑了一聲,道:“你愛SHIVA,我的意思是……你曾經愛過SHIVA嗎?”
  
  “我是來審訊你的,不是來跟你話家常的!”
  
  “告訴我你知道的,我就告訴你我知道的。”
  
  許安林避開PAVADI的目光,才含糊地道:“或者曾經有過吧……”
  
  “那你瞭解他嗎,我的意思是……你嘗試用心地去瞭解過他嗎?”
  
  “誰能瞭解曾雨森……你瞭解他嗎?”
  
  “當然!”PAVADI狠狠地將煙頭掐滅在桌上,沙啞地道:“他就像一片茂密的雨林,溫暖,浪漫,偶爾也會有一點危險,可是卻能包容一切……雨林不指望什麼陽光,什麼大道,它自有生存法則。”她看著許安林的眼睛,平靜地說道:“你想要我的口供嗎?我只知道曾雨森想要找許安林,只是為了告訴他,Nickro不是他殺的,殺他的是安德魯。”
  
  許安林猛然站了起來,他手顫抖地抱起筆錄本,轉身朝門外走去,走到一半筆錄本從他的懷裏掉落,他也沒回頭去撿。他出門的時候撞了一下迎面而來葉宇真,嘴裏胡亂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就低頭匆匆走了。
  
  葉宇真皺了一下眉,他拉開審訊室的門,見PAVADI又很悠閒地點了一根煙。
  
  葉宇真拉開椅子看著她,突然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葉警官?”PAVADI回過頭來歪頭打量著葉宇真。
  
  葉宇真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比許安林好到哪里去,一雙眼睛裏同樣佈滿了血絲,原本飽滿的嘴唇現在看起來也有一些乾。他伸手解開領子上的鈕扣,鬆了一下領口,笑道:“我知道PAVADI你喜歡曾雨森,不過很可惜,曾雨森不會喜歡你。”
  
  PAVADI哧笑了一笑,抽了一口煙,道:“怎麼葉警官很瞭解曾雨森嗎?”
  
  “我想我比你瞭解他!”
  
  “何以見得?”PAVADI輕蔑的一笑。
  
  葉宇真淡淡一笑,道:“你知不知道曾雨森從會說話開始,他所有的事情,在每一個星期日,都會變成一份檔案放在我的書桌上。”
  
  “是嗎?”PAVADI微笑道:“那真遺憾,不知道是編檔案的人敷衍了事,還是葉警官走馬觀花,我絲毫看不出你對他有半點瞭解。”
  
  葉宇真仿佛聽不出PAVADI話語裏的諷刺,接著微笑著說:“可我根本沒有看。”他又鬆了鬆自己的衣領,道:“曾雨森就像一片錯綜複雜的森林,知道得越多,就會陷得越深,會在裏面迷路。我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住在森林裏,所以也就努力讓自己不要去那麼好奇。”他看著PAVADI,閉了一下眼睛,道:“你已經在裏面迷了路,而我一直是一個旁觀者。”
  
  PAVADI慢條斯理地抽著煙不答他的話,葉宇真將那雙乾淨修長的手交叉著放在桌面上,笑道:“如果你對曾雨森有那麼一分半點的瞭解,就該知道曾雨森……是一個保護欲很強的人,他不會去喜歡一個強悍得足以保護自己的人。”
  
  他湊近了PAVADI,微笑著舉例:比如像你……比如像我。
  
  PAVADI半天不說話,忽然輕笑了一下,她轉頭很認真地打量著葉宇真,道:“我至少知道自己喜歡誰,你呢,葉警官,你知道自己喜歡誰嗎?不是你應該喜歡的,葉警官,而是你想要喜歡的。”
  
  葉宇真微笑了一下,又扣上領扣,站了起來,淡淡地道:“PAVADI,知道自己可以喜歡誰,再去選擇喜歡誰,才不會痛苦。”他走到門口撿起筆錄,道:“你可以走了,但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再去管曾雨森的閒事……”他轉過頭來,冷冷地道:“我怕我的同事會槍走火。”
  
  “你真可憐!”PAVADI對著葉宇真的背影道:“我一直以為既想要這樣又想要那樣的許安林是一個懦夫,看到你之後,才明白不知道該要哪樣才好的至少要比想要卻不敢要的要好一點。”
  
  葉宇真淡淡地回頭看了一眼PAVADI,微笑道:“我沒那麼感性,走了一條路,就不會去假想另一條路的風景,所以不會有遺憾,更加不需要別人的遺憾。PAVADI,可憐別人是需要資本的,等你有了這種資本,再去施捨別人吧!”
  
  葉宇真慢慢走到辦公室的盡頭,隔著安全門聽著許安林壓抑的哭泣聲,他抬手想要推開門,但猶疑了一下,卻將手放下,而是依著安全門坐了下去。
  
  “安林,對不起!”
  
  門內的抽泣聲一下子止住了,隔了一會兒,許安林有一些沙啞地問:“學長為什麼要對不起!”
  
  “因為我將矛盾帶給了你!”葉宇真望著屋頂上方的那扇汽窗道:“如果不是我,你就會跟曾雨森一起去亡命天涯。那樣,你或者會覺得憤怒,但是不會覺得矛盾,或者會很狼狽,但是不會覺得空虛,或者會很艱難,但是不會覺得內疚……”
  
  許安林立刻道:“學長,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我的選擇,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我們……”葉宇真低了一下頭,才問:“我有跟你提過的,我們在一起吧,讓我來愛你,好嗎?”
  
  這一次,許安林沉默了許久,才道: “學長,讓我考慮一下,好嗎?”
  葉宇真低頭一笑,道:“好,我等你的答覆。”他轉眼見手下急匆匆朝自己走來,立刻站了起來,這個時候的葉宇真還是那個精明能幹,堅強果斷,一絲不苟的葉宇真。
  
  “組長,有蛇頭那邊的消息,曾雨森與安德魯似乎已經走水路離境,在他們最後下榻的地方只找到了這個!”他說著將一個火柴盒交給了葉宇真。
  
  “塔爾法亞?”葉宇真唸著上面的阿拉伯文道。
  
  “組長?”
  
  “這是摩洛哥最靠近西撒哈拉的一個臨大西洋的小鎮。”
  
  “組長,曾雨森他們會不會就去了塔爾法亞?”
  
  “不是會不會……”葉宇真冷笑了一下,道:“這是曾雨森在告訴我們,他去了塔爾法亞。”
  
  警員張大了嘴,看著自己的組長驚愣不已,結結巴巴地道:“這又是為什麼?”
  
  “也許是因為他覺得好玩。”許安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的背後,微歎了口氣道。
  
  “那我們可別讓曾少失望。”葉宇真將那火柴盒一握吐了一口氣道。
  
  
  安德魯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鏡,身披地道的白色的阿拉伯長袍,頭戴彩色汗巾帽,摸著一把假絡腮鬍自得地對正在飲茶的曾雨森道:“我現在明白為什麼拉登抓不著了,在阿拉伯穿成這樣,連易容都省了。”
  
  曾雨森戲謔地看了他一眼,卻不回答,安德魯用手杖敲了敲曾雨森面前的桌子道:“你什麼時候把泰勒找出來?”
  
  曾雨森修長的手指拿過一片黃色的檸檬將它放入綠茶中,喝了一口道:“你急什麼 好好欣賞一下北非的風景,你偷渡一次也不容易。”
  
  安德魯哼笑一聲,他銀灰色的眸子看上去森冷,聲線也屬於低沉冰冷的那種,但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那回事。“是嘛,沒想到你這麼照顧我的快感,你為什麼不用其他更直接的方式?”
  
  曾雨森轉過頭來笑道:“就算我肯,你敢嗎?”
  
  安德魯猙獰的一笑,道:“只要你躺下,你看我敢不敢!”
  
  兩人正說著,一位英俊的金髮男子走進了茶樓。塔爾法亞是一個不大的海濱小鎮,鎮上最顯眼的就是這一座茶樓,夾雜在一片賣水果蔬菜的攤車中間,賣的是地道的阿拉伯檸檬綠茶。
  
  水,在北非是極貴的,即便相對富裕的摩洛哥,因此茶樓的費用也是極為昴貴的。能進茶樓飲茶的,多是當地的富人,比如眼前這個英俊的金髮男子的衣著極為時尚,穿的是法國籍摩洛哥設計師Agnès b的作品,時尚但又很有摩絡哥的當地特色。精緻的服飾再佩上他白皙的皮膚,分明的五官,很有一種貴氣。他見曾雨森一直在沖他微笑,也轉過頭來微笑示意。
  
  安德魯見曾雨森兩眼桃花,嘴裏冷笑地道:“我還以為你只會見了許安林發春呢,沒想到……”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不屑地道:“這不是跟葉宇真一個款式嗎,同一款的,我還是覺得葉SIR比較漂亮。”
  
  那個金髮摩絡哥的年青人一見安德魯,卻不由的眼睛一亮。
  
  曾雨森將手突然搭上了他的手背,慢慢撫摸著,嘴裏慢條斯理地道:“葉少那是馬戲團裏的野獸,籠子裏關久了,外表看起來溫順,但是內心裏的獸性一直在咆哮,咬起人來,只怕比放在外面的野獸要兇猛得多。”
  
  安德魯倒抽一口冷氣,連忙將曾雨森的手抖掉,低聲道:“你該不是很久不辦事,太饑渴了吧?”
  
  曾雨森見那年青人站起身來匆匆離去,收回手端起茶微笑地道:“記得,別去碰葉少!”
  
  安德魯冷哼了一聲,道:“我為什麼放著奶油不吃,要去吃奶牛,何必要挨那一蹄子。”
  
  “正解!”曾雨森指了指安德魯。
  
  “說曹操曹操到了。”
  
  “嗯?”
  
  “中國話,就是說說誰誰就到了。”曾雨森微笑道。
  
  “葉宇真?”安德魯一句話才出口,一排槍響了,打得他跟曾雨森兩個人只好在椅子當中爬行。
  
  “SHIT,他這頭奶牛怎麼出了柵欄找到這裏來的。”
  
  曾雨森好笑地道:“因為是我告訴他的。”
  
  安德魯都來不及大發雷霆,脖子後面已經頂上了許安林的槍。葉宇真指著曾雨森的頭頂,冷冷地道:“這一次還要賭什麼?曾雨森。”
  
  許安林看著曾雨森,他的瀏海有一點亂,半遮著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看起來似乎已經完全好了。許安林忽然有一些希望曾雨森會來看自己,可是又有一些害怕他看他。可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多慮了,曾雨森根本連瞧也沒瞧他一眼。過去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曾雨森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地去追隨他。即便那是一種偷偷掃視的目光,許安林還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可是現在,曾雨森也不是刻意地不去看他,而是似乎對他整個人都很漠視。許安林有一刻頭腦當中亂糟糟的,迷糊當中他只聽曾雨森笑道:“葉少……看到茶樓的門了嗎?”
  
  “怎樣?”
  
  “你如果能把我押解出這個門,就算你贏。”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mofei 的頭像
    mofei

    ◇ 墨緋 ◇《朝花夕爭》 by 徹夜流香

    mofe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