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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安林忽然覺得有一點驚慌,他第一個下意識的反應便是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曾雨森不在他的背後。
  
  許安林紅著臉,在一言不發,平靜的葉宇真面前,無地自容,他汗津津地用手擦了擦褲子。葉宇真伸出手,淡淡地道:“把你的警徽與警槍交出來。”
  
  許安林低著頭,將自己的警徽在手裏捏了好一會兒,才與警槍一起交到了葉宇真的手裏。葉宇真掉頭就走,許安林只能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很久,一直走到泰晤士河邊,葉宇真才停了下來。
  
  葉宇真看著星夜下的河面,半空中還似有青色裊裊的煙火劃痕,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安林……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想要擺脫黑道,想要走一條光明的道路……安林,有的時候你選擇了一條路,就不能再去留戀另一條路的風景,否則你永遠都在原地!”
  
  “組……組長!”
  
  “我可以理解你,十六年的時光,好難說忘就忘的,對嗎?”葉宇真轉過頭,溫和地道:“可是空虛的時光,不能留戀鴉片的溫暖……曾雨森……他就是鴉片。”
  
  許安林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葉宇真微歎了一口,低聲說:“讓我來愛你,好嗎?安林。”他說著低頭吻住了許安林的唇,他的吻很輕柔,與曾雨森狂風暴雨似的方式有很大的區別,只聽他輕輕地說道:“其實我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
  
  許安林的大腦一片空白,葉宇真一直是他的偶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對象。他過去做夢的時候,也有夢到葉宇真對他表示好感,但也只是拉拉他的手而已。當他醒來的時候,曾雨森趴在他旁邊,食指沾著他的口水,拉長了聲調道:“咦~~~安林發春夢了。”然後將臉一下子貼了過來,鼻尖對鼻尖,他眨著眼睛問:“是我嗎,是我嗎,是夢到我了嗎?”
  
  許安林一拳將他的臉打飛,氣道:“快滾!”
  
  現在放在心裏純純的幻想一下子變成了現實,許安林卻像根木棍似的手足無措。
  
  葉宇真抬起頭,微微歎了一口氣道:“安林,我愛你是一回事,可是對於曾雨森,這不是感情的事,是正義!”他將手中的警徽與警槍舉起遞到許安林的面前,道:“安林,我可以相信你嗎?”
  
  許安林一陣羞愧,他接過自己的警徽與警槍,握著失而復得的東西,許安林在一刻間忽然明白了它們對於他的意義。這是能讓他站在光明裏的通行證,沒有了它們,他不過是一個剛被警方挑破的黑幫的漏網份子,一個在逃的通輯犯。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組長。”
  
  “叫我宇真,安林。”
  
  ……
  
  “是的,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宇真。”
  
  葉宇真摟過他的肩,兩人很安靜地往前走著。這個時候許安林突然有一種幻覺,覺得自己是走在一條狹窄的通道裏,向著光明走去,而曾雨森呢,他已經把他……永久地留在了身後的黑暗裏。不知道怎麼,他突然覺得心裏一抽,竟然有一些痛。葉宇真仿佛感受到什麼似的,只是將他摟得更緊了,許安林靠著葉宇真,他心裏不停地念,許安林,往前走,往前走,不要回頭,走出了這一條通道就不會再難受了。
  
  
  許安林自從擺脫了曾家,就一直是住在葉宇真的公寓裏,他一直想找個地方搬出去。但是葉宇真說反正公寓的地方很大,也不差他一個房間,他可以慢慢地找。
  
  當許安林走出浴室,見桌上放著一杯牛奶,上面寫道:喝杯奶,容易睡。許安林將燈關了,將那杯奶握在手裏,感受著它的溫暖,就這樣默默地坐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的晨會依然是探討追查四十億黑鑽的下落,與如何緝捕曾雨森與泰勒。除了許安林,誰也不會知道他們的組長曾經非常近距離地接近過曾雨森,那個時候也許葉宇真只要闖進來,就可以一槍擊斃曾雨森,但他只是站在門外默默地等著他們出來。許安林想到這裏心頭忽然一熱,抬頭看向葉宇真,發葉宇真剛好目光看向他,兩人對視,會心一笑。
  
  當他們聽著那天的錄音的時候,那冰冷的聲音再次喚起了許安林的記憶,他脫口道:“是安德魯!
  ”
  “你說什麼?”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許安林指著答錄機非常肯定地道:“沒錯,就是他,是安德魯,歐州黑錢之王。”
  
  “說清楚一點,許安林。”葉宇真神色嚴峻地看著許安林。
  
  許安林就將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葉宇真皺眉道:“可是曾雨森一直是被我們嚴密監控,他是怎麼與安德魯接上頭的呢?”
  
  “smonat!”
  
  “什麼意思?”刑警們都面面相覷。
  
  “芬蘭語,意思是報紙。”葉宇真冷冷地命令道:“立即知會北歐總部,請求調撥調查安德魯專科的刑警過來。立刻把這一週的報紙都拿過來,找出與聯絡有關的資訊。”
  
  資訊很快就在泰晤士報上找到,非常有曾雨森的特色,是這麼寫的:
  
  毛驢:
  
  四十個大盜進村了,我知道芝麻開門的秘訣,等著你一同去駝金銀珠寶。如果你看到我的使女PAVADI在修改記號,就撥打0777476
  
                          阿里巴巴
  
  葉宇真順手拿過電話,一串數字撥過去之後,隔了一會兒,電話傳出了一個人懶洋洋地聲音:“這裏是阿里巴巴運輸公司,目前毛驢的應聘名額已滿,請您在聽到提示音之後,留下您的叫聲,如果中氣夠足,打鳴夠響,我們可以考慮下一次同您合作……”
  
  如果不是同事們都在場,葉宇真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聽到曾雨森又在捉弄別人的聲音,許安林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隔了一會兒,葉宇真淡淡地道:“曾雨森,你聽著,我會抓到你的!”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然後吩咐道:“顯然曾雨森是通過電話留言播放的方式與安德魯取得了聯繫,指示他搶奪了保險箱……我們就從這個使女PAVADI下手,我要知道這個人是誰,與曾雨森是什麼關係,把這個女子的資料都找出來!”
  
  PAVADI的資料自然不難找,她就是唐人街上一家最普通的自助中餐店老闆的女兒兼餐廳的收銀員。
  
  上午時分,餐館剛開門,還沒有一個客人。許安林就跟著葉宇真走進這家門面狹窄的店,葉宇真掏出手絹擦擦一張椅子坐了下去,然後看了PAVADI一會兒,PAVADI是那種典型的印度女子,珠圓玉潤,濃眉大眼,粗野但美豔,葉宇真淡淡地問:“曾雨森在哪里?”
  
  聽到PAVADI冷哼了一聲,許安林連忙向PAVADI出示了一下證件,PAVADI輕蔑地掃了他一眼,然後漫不經心地道:“SHIVA想去哪里,需要跟我報備嗎?”
  
  葉宇真輕輕一笑,許安林眼皮一跳,葉宇真在他的記憶當中從來都是溫文爾雅,從容典雅的,這一笑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戾氣。
  
  “我覺得PAVADI小姐是知道的,只是記性有一點不好,那就請你跟我回去,我讓人幫助你回憶一下。”葉宇真剛起身,門外兩個同事就進來從懷裏掏出了槍。
  
  他們還來不及帶走PAVADI,後面通向廚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黝黑的克西米持著一柄來福槍對著葉宇真,冷笑道:“要從我這裏帶走人嗎,那要看你夠不夠這個資格,打個電話給你的上司!”
  
  葉宇真冷冷一笑,道:“你想襲警嗎?”
  
  “打一個電話給你的上司!”克西米一字一字地道。
  
  葉宇真手一揮,那兩柄槍同時抵住了PAVADI的腦袋,他微笑道:“我們可以同時開槍,你的女兒必死無疑,你倒是不一定能打中我,要賭嗎?”
  
  克西米喘著氣,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按了一串數字,然後丟給葉宇真,道:“跟你的上司說吧!”
  
  葉宇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過電話說了幾句,面無表情放下電話,微笑道:“原來是前輩,真是多有得罪了。”他轉頭吩咐道:“放開PAVADI小姐。”
  
  克西米冷笑了一聲,還沒說什麼,葉宇真突然衝到他的面前,一個小擒拿奪了他的來福槍,然後狠狠一槍托砸在他的腦袋上,冷冷地道:“看在我們曾經是同道的份上,我今天饒了你,但是你要再敢去管曾雨森的閒事,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念舊情。”
  
  PAVADI尖叫一聲,撲到克西米身邊,見父親血流滿面,抬頭凶狠地看著他們。許安林心有不忍,被她看得身上起雞皮疙瘩,葉宇真則淡淡地道:“PAVADI小姐,給你一個忠告……還是另找一個廚藝好的男人作老公吧……如果你不想那麼快就當寡婦的話。”
  
  PAVADI聽了這話,居然笑了,她原本兇狠的目光變得充滿了譏諷,從牙縫當中擠出了三個字:就、憑、你?
  
  葉宇真將手中的來福槍丟地上,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後連手拍也丟了,微微一笑,揚長而去。看著負傷的克西米,許安林微一垂頭,說了聲保重,然後跟著葉宇真的背影而去。
  
  “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許安林一愣,半轉過頭,卻見PAVADI那雙大眼睛平靜地看著他,又重複道:“我不想……再見到你,希望你以後不會想要來找我,希望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許安林沉默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有說,低頭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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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墨緋 ◇《朝花夕爭》 by 徹夜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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