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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說著,赤朱興沖沖地趕過來,捶了一下謝問柳的肩,道:「好小子,有你的,空城計,妙啊!」
謝問柳輕笑了一聲,道:「我們不擺空城計!」
「為,為什麼……」
謝問柳搖了搖頭,笑道:「其實蘇木兒說得很有道理,一旦亦仁識破我們的計策,強行渡江,就算我們能趕及燒了他的糧草,只要他一渡過勇甯江,五十里以外就是平野這個大糧倉,他不用隔日,連夜兼程,白天就能抵達,小小的平野怎麼抵擋亦仁數十萬條餓狼的攻擊。此條計若不是全勝就是滿盤皆輸,我們還不到魚死網破的時候,不能這麼用兵,更何況一旦消息走漏,對我們百害而無一利。」
「這,這……」赤朱瞠目結舌,謝問柳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去給組織一個三千人左右的馬箭隊,我們不用空城計,不過還有其他的計可以用!」
赤朱滿懷詫異,但是被謝問柳連聲催著只好匆匆趕去組織馬箭隊。等他走了,謝問柳才笑著對博野道:「我們先去清理一下障礙。」他說著大踏步帶著博野一路闖進了楚天暮的帳營,楚天暮正在挑燈看書,神態頗安詳,見謝問柳闖了進來,不由一愣,隨即笑道:「謝大人也在等著君上拔營嗎?怎麼到我這裡來了。」
謝問柳在房中轉了兩個圈,只見營中雖然與普通的官員別無二致,但是所用的一些細物頗為精緻奢華,謝問柳撫摸著他嵌玉石的寶劍道:「楚大人怎麼在看書呢,不對啊,楚大人此刻應該假寐才對,要不然我三江口曹操折兵,群英會蔣幹中計可就不像了。」
他此言一出,楚天暮臉色大變,猛然站起來,道:「你胡說什麼?」
「哦,楚大人沒有看過三國這本玩書嗎,這三江口曹操折兵,群英會蔣幹中計是裡頭的一個回目,說的是魏國有一個叫蔣幹的奸細混進了吳營,這吳國有一位大將叫周瑜,他將計就計,故意讓裝作假寐的蔣幹偷走了一份與魏國水將私通的假信,害得魏國的曹操信以為真,錯殺了自己的大將。」謝問柳高高興興地道:「別人又管這一回目叫――反間計,所以我說楚大人要假寐才像。」
楚天暮臉色鐵青,原本細薄的皮膚底下青筋直爆,他一字字地道:「謝大人,你要當心你的用詞,否則別怪我到君上的面前參你一本!」
謝問柳卻漫不在乎地從他的手裡抽過書,隨手翻了翻道:「你楚天暮是在北國老君王的時候移居蘭都,算來剛好有十年,十年前……又剛好是亦仁在這裡大敗了薛四的時候,亦仁當時一定在這條勇甯江上走來走去的心想,這西金滅了那就輪到北國了,我該怎麼打好呢?」他裝模作樣搖頭晃腦地學著亦仁的樣子,那模樣縱然好笑,但是帳篷裡卻沒人能笑得出來,他又道:「亦仁盤算來盤算去,把腦子動到了他一個有北國皇族血統的弟弟身上,於是他故意將那個有北國皇位繼承權的弟弟逼了回來,這個可憐的弟弟從小就沒有在北國呆過一天,他就算能登上皇位,也只是一個空架子,於是你就出現了,連環計不但掃平了阻礙新皇建立新權的障礙,也將北國以後能上戰場的年青一輩殺了七七八八,你的連環計一口氣殺了這麼多人,完事之後卻又突然表現的不願好戰多生事端,力阻新君立即收回兵權,可沒隔一年,你居然挑唆著君上去動比所有北國領主加起來還要難纏的南國,反反覆覆,看上去你這個人很沒有邏輯。可是如果從亦仁的角度去考慮,就一切都能想得通了,因為你每做一件事,對亦仁必定是有益的……你根本就是亦仁派來的細作!」
楚天暮喘著氣,紅著眼瞪著謝問柳,他剛才的那一番話雖然有信口開河的地方,但卻事實卻大多被猜對了七七八八,他心中一陣心驚,努力平息自己的喘息,道:「謝大人,你說這話要有證據!」
謝問柳衝他陰狠地一笑,從手裡緩緩抽出寶劍,道:「我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據,我今天來這裡就是為了殺你以祭我旗!」
楚天暮看著寒若秋水的寶劍,額頭冒出了細汗,連忙道:「謝大人,所謂識實務者為俊傑!亦裕哪一點可以跟亦仁比,他衝動,感情用事,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有了先機他也是猶豫不決,如果他早沒想好跟自己的兄弟一決生死,當初又何必要同意南征呢。他若生在尋常人家,即便是走江湖的,別人還可以誇他一聲性情中人,可惜他生在帝王家,就註定要當一個失敗者!真正的王者只有亦仁!」
謝問柳手持著劍與博野慢慢一步步逼近,嘴裡則笑道:「那可惜了,亦仁這一個真正的王者這一次要拜你所賜,得身成仁了。」
他們剛要動手,門簾一掀,赤朱走了進來,他一見謝問柳持劍對著楚天暮震驚道:「問柳,你這是要做什麼!」
楚天暮連忙喊道:「他們要殺人滅口,他們才是殺害你兄長的兇手!」
博野急了,揮刀急砍,卻被赤朱一劍擋開。赤朱沉聲道:「無論什麼,也要讓人說清楚。」
楚天暮見赤朱維護自己,大喜,道:「軍考當中的那些人統統都是化名羅煞的君上殺的!」
赤朱喝道:「你胡說,忤作明明說君上的人死了都快半個月了!」
楚天暮得意地一字字道:「那是因為你們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叫作兵解的奇怪藥物,這種藥物只要與甘草水配合,就可以使屍體迅速腐爛,其實那群人死了不過二三天而已。」
博野焦急地在謝問柳耳邊道:「這兩個人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活著出去!」
謝問柳指著楚天暮道:「你這個小人,私通敵國,信口雌黃!」
楚天暮冷笑道:「我私通敵國,你沒有證據,可是我手上卻有兵解!」
赤朱血紅著眼,轉過頭來一步步逼近謝問柳,紅著眼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謝問柳一步步退後,他的腳突然抵到一樣東西,左手慌然下一摸,竟然是楚天暮用來沐手用的香石粉,他冷靜地道:「我們是兄弟,你居然相信外人?」
赤朱猶豫了一下,楚天暮大聲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我可以給你看兵解……」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青磁瓶,他嘶聲道:「赤朱,殺了他們,他們是你的殺兄仇人,我們立刻出去把真相告訴其他的將領,以你現在的實力,他們一定會擁你為王!」
赤朱的眸子一跳,謝問柳再不猶疑,他手一揚香石粉就迷住了赤朱的眼睛,手中的劍乾脆俐落地送進了赤朱的胸口。博野趁著楚天暮心慌意亂之際,跳到跟前,用胳膊扭斷了他脖子。
赤朱倒地指著謝問柳啊了幾聲沒有說出話來,嘴裡噴出一口血立時斷了氣,謝問柳手一鬆,那柄劍嵌在了赤朱的胸膛上。帳營外一陣陣腳步聲,博野連忙跳了下來,推了一把謝問柳,他才如夢初醒了過來,將劍拔出回鞘,又將楚天暮那把嵌金七星拔出,沾血丟在地上。
謝問柳一出營帳就見蘇木兒帶人匆匆趕來,蘇木兒一見謝問柳便打招呼,經過幾次短兵相接,他不由對這位賣豆腐出身的將軍有了幾分敬意。
「謝大人,剛才赤朱讓我營地立即準備三千名馬上弓箭手,怎麼回事?」
謝問柳拉過他,小聲道:「我們當中有內奸,計策已經敗露……」
蘇木兒大吃一驚,謝問柳低聲道:「這個內奸就是楚天暮,赤朱想要抓他,反被他識破加害了,博野剛處置了他,這件事等明早兒起來,君上會處理……」
蘇木兒已經被一連串的事件給弄暈了,好久才道:「那今夜?」
「照樣拔營!不過……是我去,就帶三千馬上弓箭手,但我要帶上十幾萬人的帳篷。」他見蘇木兒還在發呆,便掏出虎符道:「蘇木兒聽令,速速去辦!」
蘇木兒一見虎符,立即應了聲是。
不一會兒,三千馬箭手已經齊齊立在江邊,這個時候江面上起了很大的霧,在營地朦朧的燈火下,像是掛在江面上的千道沙。
謝問柳看著漆黑的江面對博野說道:「亦仁是一個聰明人,正因為他太聰明了,所以想要讓他過江,便不能好勇鬥狠,唯有示弱,這就是老瘋子那盤棋子留給我的意思……剩下來的事情都交給你了,明天一早就把我們的計策原原本本告訴君上……」
博野眼裡含著淚,哽咽了一下沒說出話來,謝問柳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此次事之後,你不想做個大將軍都難,我可能回不來了,就在這裡恭喜你了。」
「大人!」博野忍不住道:「即然計策已經定了,我們只要隨便派個人去騙一下亦仁就好了,何必……」
「亦仁豈是隨便能騙的,我這一次想好,他即便不過江,我也要想法子燒了他的糧草!」謝問柳翻身上馬,一勒馬繩,喝道:「走了!」他就帶著三千騎兵在博野他們的眼裡一路北馳。
謝問柳看著難以目測的前方,心裡暗笑,他過去總是想著如何才能活下去,所以總是活得那麼累,如今倒反而輕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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